茉心對勁地承諾一聲，貴妃道：“雙喜，留在這兒看著她，本宮先歸去歇一歇。”
撒金海藍底的匾額，以滿蒙漢三種筆墨彆離謄寫著“螽斯門”三字。此時天光暗沉，遠遠有烏雲自天涯滾滾捲來，唯雲層的裂縫間漏出幾線金線似的明光，落在匾額的泥金框上，那種奪目標金色，幾近要迷住人的眼睛。
過了好一陣，如懿將寫好的百篇《佛母經》都交到惢心手裡：“去吧。回了慧貴妃就去做你的差事。”
蓮心滿眼是淚，隻咬著牙狠狠忍著。如懿嗬叱聲未止，隻聽背麵一個聲音森冷道：“甚麼就要狠狠罰，在宮裡如許猖獗諷刺，立即就該打死！”
阿箬也實在吃了驚嚇，忙跪下道：“貴妃娘娘恕罪，奴婢是偶然的。”
如懿輕聲嗬止道：“阿箬，我們回宮去。”
雨點子冷不丁地落下來，濺起灰塵嗆濁的味道，如懿看著更是不忍，隻得低聲下氣向雙喜道：“雙喜公公，阿箬跪在這兒也罷了，隻是眼看著便要下雨，這兩把傘便留給您和阿箬吧，免得都淋壞了身子。”
慧貴妃冷哼一聲，也不看她，語氣冷冽如冰：“恕罪？是誰縱得你在宮裡猖獗鼓譟，胡言亂語？還敢在螽斯門（1）底下說無兒無女這類話，的確是大逆不道！”
阿箬俄然笑了一聲，道：“沾點雨怕甚麼，現在蓮心姐姐可與我們分歧了，淋了雨都是有民氣疼的。”
如懿聽得聲音，曉得不好，忙轉過身去，隻見慧貴妃攜了茉心站在拐進長街的硃紅門壁邊，目光冷厲，盯著如懿，好像要在她身上剜出兩個透明洞穴來。
慧貴妃沉默半晌，指著門上匾額向阿箬道：“大清曆代祖宗在上，螽斯門乃宮中連綿子嗣最崇高之地，你竟敢在此說出大逆不道的話，本宮不能不在此懲罰你，以敬列祖列宗。”
如懿諾諾承諾，見她走遠，方纔起家。阿箬慌不迭膝行上來，抱住如懿的腿道：“小主救奴婢，小主救救奴婢！”
惢心不敢再說，隻得細心添了水研磨墨汁。如懿心下煩憂，又惦記取慧貴妃的叮囑，知她不好對付，隻得用心細心謄寫，恐怕被她挑出一點弊端來。好輕易隻剩下十幾遍了，她又不放心起來，聽著雨聲嘩嘩如注，的確如千萬條鞭子用力鞭打著大地，抽起無數烏黑的水花。她側耳聆聽，感喟道：“都說雷雨易止，這雨如何越下越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