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重又坐下,看著外頭垂垂暗下來的水墨色天光,懶懶道:“是啊。這些日子都在舒朱紫那邊,是該六宮裡雨露均沾,多去逛逛了。”
這一日午後,是可貴的晴好氣候。時近暮秋,也可貴有這般秋高氣爽的日子,天空是剔透欲流的藍色,晶瑩得如一汪上好的透藍翡翠。惢心從牆洞裡取過最後兩份菜式分歧的飯菜,端過來與如懿同食。
天子悄悄“嗯”了一聲,彷彿全冇把這些話聽在耳朵裡,隻替海蘭掖了掖被子,溫言道:“你且放心養著,朕把太病院最好的太醫都留給你好好調節。彆胡思亂想,統統交給朕就是了。”
天子正沉吟,卻聽外頭敬事房寺人徐安要求叩見,李玉提示道:“皇上,是翻牌子的時候了。不過,您若感覺煩心,本日不翻也罷。”
江與彬淡然含笑道:“是非何曾分開太小主?越是慘痛之地,越是有朝氣可尋也未可知。”他將一包藥從藥匣中取出遞給她:“這是包治百病的良藥,小主大可一試。”
玫嬪沉吟半晌,睜大了眼道:“皇上,當日臣妾一心覺得是烏拉那拉氏暗害了臣妾的孩子。可按著本日海朱紫的模樣,隻怕烏拉那拉氏真被冤枉也未可知。”她眸中清淚長流,悲慼不已:“皇上,烏拉那拉氏被冤也不算第一等要事。但是皇嗣抱屈而死,皇上卻不能不留意了。”
舒朱紫一貫淡淡地不愛與嬪妃們來往,此時娓娓論來,也隻是置身事外的清冷語氣,恰如她耳邊的一雙冷綠色的翡翠耳環悄悄搖擺,復甦而奪目。
舒朱紫冷冷道:“慎朱紫憑著出售主子才當的朱紫,可見品性也不如何!如果烏拉那拉氏真的是被冤的,我瞧她便是被真正的主謀拉攏了也未可知。”
太醫倒也謹慎,令人查了又查,驗了又驗,回稟道:“皇上,微臣已經查驗了海朱紫的飲食與所用的蠟燭炭火,此人毒害海朱紫龍胎的伎倆與當年毒害怡嬪和玫嬪兩位娘孃的如出一轍。萬幸的是,氣候剛冷,所用炭火未幾,而海朱紫又不喜魚蝦,吃得少,以是毒性隻入髮膚,而未傷及肌理心脈。”
徐安捧了綠頭牌出去,恭恭敬敬跪下道:“恭請皇上翻牌子。”天子的手指在茶青色的牌子上如流水滑過,並無涓滴停滯的陳跡,他似是隨口扣問:“疇前嫻妃的牌子……”
天子淡淡道:“主子是主子,慎朱紫是慎朱紫。”他想了想:“慎朱紫的阿瑪桂鐸治水很有功勞,今秋的大水又被他擋住了很多。如果南邊的官員都會了治水之道,朕該省下多少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