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如懿最後一次凝睇玫嬪的斑斕,恰如朝霞的豔沉裡含露的薔薇,凝住了最後一刻芳華。這些年,玫嬪並非寵冠後宮,可年青的日子裡,總有過那樣的好時候,露濕晴花春殿香,月明歌吹在昭陽。笑是甜的,情是暖的,那樣迷醉,總覺得平生一世都是那樣的好光陰,永久也過不完似的。
玫嬪的眼睛睜得極大,青灰色的麵孔因為過於衝動而洇出病態的潮紅,襯著盛妝胭脂柔麗如霞光的紅暈,一雙點烏黑眸燒著餘燼最後的火光,灼灼逼人。她寂然一笑:“你說得不錯。以是不管我說甚麼,都隻是為了還皇後孃娘本日為我和我孩子所做的統統。”
隻是,畢竟韶華會老,容顏會朽,情愛會轉淡薄,成了宿恨飄零同落葉,東風空繞萬年枝。
如懿心底有些難過,那難過像吃著一個帶了蟲子的果子,想咽咽不進,想吐吐不出,隻得忍耐著道:“好不好過,本宮都是皇後。”
她在踏出殿門的一刻,最後望向玫嬪沉浸在滅亡中顯得平和的臉容,有一瞬的恍然與蒼茫:如有來日,本身的了局,會不會比玫嬪好一點點?還是一樣,畢生限於操縱和被操縱的旋渦當中,沉湎到底?
惢心答得行雲流水,想是細細查問過了。如懿微眯著眼,有一種細碎的光凝成疑慮的波縠,在她的眼眸裡流過:“你奉告了玫嬪為她孩子超度善後之事,她要見本宮言謝,那也算道理當中。可去啟祥宮這便奇特了,冇頭冇尾的,去做甚麼呢?”
惢心說者偶然,如懿的太陽穴突突地跳著,像是被一根銀針挑動了最痛苦的神經。她啞聲道:“是金玉妍!必然是金玉妍!孝賢皇後的七阿哥莫名染上痘疫離世,玫嬪說是她本身做下的,但是她隻是一個嬪位,那裡有才氣做到如許擺佈逢源,天衣無縫!隻怕,隻怕真正藉著她的手去做的人是金玉妍!玫嬪讓人去叩首,是因為本身出不去,是因為她想著臨死前謝了統統該謝的人,就像她必然要見本宮普通。以是……以是……”
惢心眼波微流,低聲道:“奴婢去查了,玫嬪遣了她的貼身侍女去過啟祥宮,但啟祥宮的人並未見她,連宮門都未曾開。奴婢想著,玫嬪與啟祥宮素無來往,如何巴巴兒地派人去了,問了那宮女,她也說不出甚麼頭尾。隻說玫嬪著她向嘉貴妃磕個頭,如果見不著,在啟祥宮外磕個頭便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