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心為莫非:“杭綢的料子可貴,外務府扣著不放,說是給幾位主位娘娘都還不敷呢。”
海蘭的高熱是在三天後退去的。她醒來的時候,一縷明麗的秋陽彷彿淡淡的金色膏腴從鏤空的長窗中斜斜照進,陽光隔著淡煙流水般的喜鵲登梅繡紋輕羅幔緩緩流淌,氛圍中沉鬱的紫檀氣味若即若離。
天子叱道:“胡塗!這點分內的小事都辦不好,難怪皇太後活力。給朕去瞧瞧,甚麼鳳凰羽毛便如許難了。”
海蘭道:“也慣,也不慣。”
天子發笑:“如何如許說話?”
三阿哥在乳母懷裡抱著一個大佛手玩得非常努力,笑得咯咯的。
海蘭低低道:“倒不敢想彆的,隻是一樣是乳母,一樣是皇後叮嚀下來的,如何待二阿哥就這麼邃密嚴格,待三阿哥就這麼寵溺聽任?現在小還罷了,如果長大,三阿哥可不止不受皇上正視了。一旦嫌棄起來,先帝雍正爺不就把他的三阿哥弘時,我們皇上的親哥哥的名字從玉牒上刪了,逐出宗譜了麼?”
海蘭正色道:“正因為娘娘有孩子,萬事都要以孩子為重。”她略略苦笑,那笑意薄薄,似散落在地的殘落的花:“嬪妾如許的人,倒是不打緊的。”
那女子柔聲道:“太後壽年遐頤,看慣了繁花似錦,加上這被子是蓋在身上之物,過分富麗了夜裡看起來刺目,她天然是不喜好的,更覺俗氣。”
海蘭轉頭看了看玩得正歡暢的三阿哥,道:“實在若冇有二阿哥,皇上的眼睛裡到底也有三阿哥些。純嬪娘娘,嬪妾一向有個迷惑。當年三阿哥養在您身邊時一向聰明聰明,頗得皇上喜好。如何入宮後離了您進了阿哥所,就笨笨的不討皇上的喜好了呢。嬪妾隨您來了幾次,彆的不說,嬤嬤們連認東西都不教,難怪三阿哥一味貪玩兒。又整天抱在手裡不教好好走路,現在也三歲多了吧,三阿哥走路還是不穩妥。”她的聲音極低,像一枚綿綿的針,緩緩刺入:“這些嬤嬤乳母們的心是不是向著三阿哥和您,您都清楚麼?”
海蘭的笑意漸漸浮起在唇角,似一朵乍然怒放的薔薇,在暗夜裡閃出明豔的麗色。
純嬪與海蘭分開時,天子恰好帶了李玉從二阿哥房中出來。這一年秋來得早,天井裡黃葉落索,寥寂委地。碧澄澄的天空上偶爾有秋雁飛過,亦帶了一絲悲鳴。阿哥所暮氣沉沉的氛圍裡,一襲紫羅飛花翩鶯秀樣秋衫的海蘭挽著純嬪盈盈步下台階,海蘭的紫羅色繡胡蝶蘭衣衫下素紅色水紋綾波襇裙盈然如秋水,遠瞭望去,便如一樹一樹淺紫粉白的桐花,清逸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