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含了極謙恭的笑,那笑意是和順的,含了兩分怯怯,如被細雨敲打得低垂下花枝的文心蘭,荏弱得不盈一握:“永琪有兩聲咳嗽,但還惦記取皇上,必然要過來存候。本宮拗不過,隻好帶他來了。”
天子臉上閃過一絲和順與心傷交叉的神采,慈愛地攬過永琪的肩膀:“永琪,帶了你的蔘湯出去。”他看了站在廊下微雨獨立的海蘭,穿戴一襲玉紅色素緞衫,領口處繡著最簡樸不過的綠色波紋,上麵是茶青灑銀點的百褶長裙,非常素淨淡雅,髮髻上隻戴了一枚銀絲盤曲而就的點翠步搖,一根通體瑩綠的孔雀石簪配上鬢側素白菊花,薄弱得如同煙雨濛濛中一枝隨風欲折的花。天子雖久未寵幸海蘭,也不免動了幾分垂憐之意:“愉妃,你來服侍朕用蔘湯。”
都城三月的風很有涼意,異化著雨後的潮濕,膩膩地纏在身上。永璜隻帶了一個小寺人小樂子,瞅著人不防,悄悄轉到寶華殿偏殿來。
玉妍挺著肚子,眼角微微潮濕:“本宮出身李朝,固然得了妃位,生了皇子,卻總被人瞧不起。本宮母家遠在千裡,我們母子想要尋個依托也不能啊。”
玉妍被永璜嚇得連連發展,倚在貞淑身上,二人相互扶著,駭得麵無人色,隻是一味點頭。貞淑扶著玉妍,跺了跺足,發了狠勁道:“小主,疇前我們滿心迷惑,卻隻是礙著那人還活著,甚麼都不敢說。現在人都走了,我們還怕甚麼。便是說了出來,也好過您與哲憫皇貴妃姐妹一場,為她夜夜揪心。”
天子漫不經心,隨口道:“你大哥都忙成如許了,另故意機給你講典故?說給朕聽聽。”
貞淑一麵連連使眼色,一麵怯生生勸道:“小主……”
永璜神采大變,撲通跪下了道:“兒臣生母早逝,很多不明不白的處所,若嘉娘娘曉得也不肯奉告,兒臣來日另有何顏麵去見亡母!”他連連叩首不止,“還請嘉娘娘成全!”
穿過空落落殿堂的風有些冷厲,吹拂起玉妍輕浮的銀灰色袍角,似一隻膽小而無助的飛鳥。唯留下永璜立在殿內,任由冷風吹拂上本身熱淚而冰凍的眼。
海蘭低首,一雙翠綠梅花珍珠耳環碧瑩瑩地掃過烏黑的臉頰。她暴露一絲淡而淺的笑意,恭謹而和順。永琪從速跑到天子身邊,牽住天子的手,甜甜喚了一句:“皇阿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