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輕歎一口氣:“那就讓她出去吧。”
天子在哀思中喃喃不斷:“明日就是臘月三十,過了明天,朕的永琮就長大一歲了。”他大悲之餘,特頒諭旨:“皇七子永琮。毓粹中宮,性成夙慧。甫及兩週,岐嶷表異。聖母皇太後因其出自正嫡,聰慧殊常,鐘愛最篤。朕亦深望教養建立,可屬承祧。今不料以出痘薨逝,深為軫悼。”但是活著的人哀思再深,如何能換回死去的孩子,統統也不過徒勞罷了。
嬿婉竭力支起家體,麵龐垂垂沉寂若寒水。她裹緊了身上的青雲緞錦毛披風,那聲音像從嗓子底處透著心窩迸出來的:“是。能因為像嫻貴妃而獲寵,天然是我的福分。哪怕我再不懂事,隻要這張臉在,隻要我不犯下大錯,就不會和嫻貴妃當年一樣,躺進冷宮裡去。因為皇上看著我這張年青的臉,就會想起曾經委曲過嫻貴妃的年事,天然會格外優容。且我還年青,嫻貴妃懂的,我漸漸學著,終有一日也都會曉得。她會的不肯等閒做的,我要甚麼都做得比她好,那便是最好的籌算了。”
如懿悄悄一笑,走到榻前的雙鶴紫銅燭台前,正要吹熄蠟燭,外頭慌亂而倉促的腳步調然響起,打門聲明顯已失卻了分寸,天子蹙眉道:“越來越冇端方!出去回話!”
天子半垂著眼瞼,慵懶道:“有佛手柑的氣味,真好聞。”他伸脫手向她,似笑非笑,“來,走近些,讓朕細細聞聞,彷彿另有豆蔻的甜香。”
齊魯連連稱是:“舒嬪小主問起時,微臣也是說她體質虛寒,不易有孕罷了。”
素心含淚相望,雙手亦有些顫抖:“皇後孃娘不要焦心,您積福積善,上天垂憐,必然還會有皇子的!”
待到沐浴換衣回到寢殿之時,天子亦換好了明黃寢衣在等她。養心殿寢殿高高的房梁上,明黃的錦緞帷帳鋪天蓋地落落垂下,角落蟠龍金鼎內燃著上等紫檀香,青煙一縷一縷垂垂朝上分散淡開,全部大殿莊嚴而溫馨。如懿在踏入的一刻已然緩過了神采,溫婉如常。
如懿隻感覺臉都僵了,隻得揉著發酸的臉頰道:“是啊,我恰是胡說呢。”
和敬的眼淚嘩然如決堤:“皇額娘,永琮和二哥固然都離皇額娘而去了,可皇額娘另有女兒啊。女兒也會是您的依托,會給您爭氣。”
皇後在目睹親生兒子死於懷中的一刻昏迷疇昔,且哀傷成疾,再難起家。
惢心不知出了何事,忙掩住如懿的口道:“小主,您胡說甚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