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太醫叩首如搗蒜：“微臣說過，水銀中毒的情狀極慢，症狀表示又與初孕的反應極其類似。若不是怡朱紫母體不如玫朱紫健旺，導致未足月便胎死腹中，底子就難以發覺。”
有晶瑩的液體漾得麵前恍惚一片，幾近要噴薄而出，她卻隻能死死忍住，啞忍著不肯掉下。是，若連她都落淚，豈不讓他更悲傷。她仰起麵，感受著夜來的風吹乾眼底淚水時那種淡薄的刺痛，簷下的緋色宮燈被風吹得晃轉如陀螺，像是鬼火一樣縹緲不定，更似篡奪孩子性命的幽靈那雙不瞑的眼睛，嘲笑似的望著眾生。她聽著東暖閣裡昏倒中的怡朱紫斷斷續續驚痛的嗟歎聲，心底的無助越來越濃。她隻得起家，將西暖閣裡數十盞蓮花台上的燈燭一一撲滅，熾熱的光芒映得殿內幾如白天，空中上澄金鏡磚收回幽黑的光芒，恰如天子臉上陰霾不定的鏽青色，整小我彷彿都被覆蓋在深淺不定的暗影當中。
如懿心念一轉：“你是說……玫朱紫！”
皇後當機立斷：“有甚麼話你直說便是。”
她茫然地看著，痛苦和驚慟已經將心底最後的驚駭和害怕湮然淹冇。她隻能收回無助的喃喃：“如何會？如何會？”
天子的眼中閃過雪亮的恨意，冷冷道：“查！朕倒要看看，是誰有如許的膽量，敢暗害朕的孩子！”
她不曉得用了多久的力量才逼出這一句話來：“為甚麼會死？孩子為甚麼會死？”
過了半個時候擺佈，皇後也倉促趕到了。她才俯身存候，太醫已經捧了一個烏木大盤神采不安地過來。
天子模糊感覺不好，太陽穴上突突地跳著，神采愈發丟臉：“死胎如何樣？”
許太醫和趙太醫互視一眼，倉猝跪下磕了個頭道：“皇上容微臣細稟，胎兒已經打下來了，但是……”他躊躇半晌，還是大著膽量說了下去：“但是這胎兒有異，不像是平常胎死腹中啊！”
如懿內心一慌，差點冇嘔吐出來，她彎下腰，抵擋著胸腔裡搜心搜肺的酸楚和驚駭。天子的身材悄悄一晃，捧在手中的茶盞哐啷砸在了地上，他幾近是狂暴地站起來，吼怒道：“如何會如許？如何會？！”
天子煩躁道：“胎死腹中本來就不平常，莫非還要你們來奉告朕麼？”
固然她和怡朱紫的友情不深，但是這些日子，她幾近每天都陪著怡朱紫，看著她的腹部一點點隆起，看著她初為人母的高興，連她也情不自禁地期盼，有朝一日，她會親眼看著這個孩子出世。固然，她從未有過本身的孩子，但是她能夠親眼看著一個生命的出世，那種高興與瞻仰，是發自內心深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