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過了多久,天氣不早了,那些女子麵帶蕉萃之色,從帳子裡盤跚出來,衣服還是無缺地穿在身上,卻遮不住由內而外透出的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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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牟縣令幾近看到了,拓跋烏的雄師從天涯而來,如同遮天蔽日的玄色大水,讓他想起了之前在煌州任官時,經曆過的一次蝗災。
三月初京中傳來動靜,天子禦駕親征,督戰北燕。
牟究身為文官,跑到這類瘠薄的邊疆之地當縣令,是因為遭到貶謫。
站在城頭上,也能感遭到腳下空中閒逛,是千軍萬馬湧入。
它與高闕塞一道,像是螃蟹的兩個螯鉗,堅毅地拱衛著幷州駐軍重鎮——朔方。
因而李佐僚昂首向牟縣令看去,等他定奪。
現在何家雖勢盛,可想到那日,那官妓意有所指的話,白婉儀一向未忘。
且強兵之下,他連躊躇的資格都冇有。
可隨即,這動機卻如藤蔓攀纏,再也止不住。
牟縣令掙紮過後,就盤算了主張。
連續數日,西關隘都在練習。
而牛車無動於衷地駛入虎帳,將她們送去幾個偏僻的帳子。
他為何要將全城幾千人的性命,押在這看不見的將來上?
這裡是西關隘的虎帳,客歲,蕭懷瑾就是在西關外,差點殺了西魏十一王子,但是因流民軍崩潰,終究功虧一簣。
“白女人,您有甚麼事?”
牟縣令的手扶著城牆,指節泛白,聽到身後一陣腳步,他警戒地回過甚。
她的人生起起伏伏,見過貧賤,見過極貴,也見過雲端之上的人深深跌入泥塘,掙紮不出。
舉手投足,儘是斯文,冇有邊塞女子悠長做活的粗暴氣,也冇有北裡院裡的妖嬈庸脂。
幷州自古以來是兵家險要之處,固然是北方軍事重鎮,承平亂世因絲綢之路而富庶,但是到了國勢陵夷時,便逐年荒涼。
等她們上了牛車,即將出發的時候,白婉儀等在那邊,攔住了她們。
不管是為了公世性命,還是為了本身,向西魏歸降都是彆無他法。
牟縣令怔怔看著,未幾時,馬隊開到城下,領頭的人勒馬昂首,暴露一張模糊瞭解的麵孔——
可明知如此,他們也不能棄城,隻能如許驅逐滅亡。
牟縣令為救全城百姓而開城門,卻被她臨陣所殺。
且步六孤喊他叔父,大抵也是不給他留退路。
如果被朝廷獲知他與西魏軍中有姻親乾係,彆說官位了,恐怕性命都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