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般說，卻見他坐了斯須，身子一仰又倒在了榻上，懶洋洋地抱怨道，“這個薛崢現在愈發不解風情了，在這個時候擾人，外頭天寒地凍，偏他另有這份心機跑來議政。”
這話是衝著太後說的，亦是衝著周仲瑩娓娓道來。太後冷冷瞥著天子一番行動，也不接他的話茬，自顧自笑著言他，“不錯，哀家是不急。六哥兒側妃這一胎不管男女，哀傢俱是心疼，左不過都是哀家的孫兒罷了。”
李錫珩點頭笑道，“是，今秋兒子與皇後祭天求雨，公然還是有些效果。隻是氣候酷寒，母後還須保重鳳體，切勿著了風寒。”
周仲瑩聞言，忙起家道了一句是，轉首再望李錫珩時，便見他雙眉固結不展，神情彷彿非常不耐，亦像是對太後剛纔的話心生惡感，趕緊賠笑著將話題岔開，減緩這番難堪氛圍。
李錫珩眉峰一蹙，已翻身坐起，一麵言道，“外頭天寒，叫薛侍郎進暖閣中候著，朕這便疇昔。”
殿內彌散著幽幽沉水香氣，金狻猊香爐中猶自吐出嫋嫋碧絲，寶座之畔圍著幾個暖爐，將殿中燻蒸的彷彿晴暖春日。
太後不覺得然的笑道，“哀家傳聞，六哥兒的側妃任氏已有身孕了，就不知是男是女。”想了斯須，再度閒閒笑道，“可惜了，不管宗子或是長女，卻都不是阿笙所出。”
她眉尖若蹙，吐氣如蘭，一雙靈動妙目儘是殷殷體貼，看得李錫珩心中一動，不由自主地靠近，在她臉頰上吻了一記，含笑道，“曉得了，你真真是賢妻。隻是太後本日有句話說得對，你何時才肯連那良母一併做起來，讓我也有些盼頭？”
李錫珩垂目想了一道，淡淡笑道，“薛崢是費事之人，自不肯在此時過量表態。兒子倒並不感覺對姑祖母有何優容，這旨意原就是對宗室，並非隻對姑祖母或是薛氏。何況兒子也僅是兌現了一半承諾，並未曾兌現當日對薛崢的全數承諾。”
李錫珩應道，“兒子也是這個設法，已奉告去姑蘇傳旨之人，叫姑祖母好生保養身子，不必在此時折騰。”
此言既出，周仲瑩不由一怔，趕緊看向李錫珩，隻見他疏懶一笑道，“兒子想著，不若明春再行頒旨，且六郎膝下尚無子，旨意一下，倒不免像是催促人家了。”
紛繁揚揚的大雪早就愣住，空中隻零散飄來一些細雪，似珠粉玉屑，落在人麵上亦不感覺酷寒。
見他抬腳便要走，周仲瑩便不解道，“這話甚麼意義？”李錫珩頓住腳步，回顧看了看她，終是一笑道，“本不該奉告你的，你聽過也就罷了。”一麵抬高聲音，輕言道，“你可曉得那引質子入京的體例，最後是誰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