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謙進得房中,禁了禁鼻子,業已聞見那氣味,卻不發問,隻將手中公文遞至,含笑道,“都三月間了,外頭尚能落雪。這北平府的氣候真和金陵大不不異,看來本年約莫是個歉收的好年景。”
窗外的日影西移,將她低頭坐在榻前的身姿映在地下,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丫頭凝露排闥出去時,便瞥見如許一幅喧鬨的畫麵,見她一針一線的繡著一隻香囊,不由咦了一聲,問道,“好工緻的繡活!姨娘是繡給王爺的麼?”
梁謙渾不在乎,曉得他不過嘴上掂個過,纔要再問,卻聞聲外頭內臣恭敬道,“給王妃存候。王爺正在房內和梁總管說話,王妃請。”
隔了一會,又沉吟道,“隻是那雪落得希奇,過後姑蘇城裡傳過一陣子,說是天象有異,恐生變故如此。成果卻也冇產生甚麼。提及來,那一年京裡頭可有下那麼大雪?”
“不會的,是你想左了。”玉眉一徑點頭,勉強笑道,“我是甚麼人,那裡礙得著王妃,她犯不著做如許的事。王妃常日裡如何待我,你也看在眼裡。因著我身子不好,連每日存候寧省都一概免了,倒經常差人來噓寒問暖,並未曾虐待我一點。趕上如許的主母,是我的福分。我若再存甚麼不該有的心機,可成了甚麼人了。”
待闔府人等安設結束,已近初春三月。李錫琮隔幾日會去大營中巡查軍務,周元笙竟日雖無大事,也少不得要應對北平府各色官眷來訪,直繁忙了大半月尚未有閒暇去拜見母親昭陽郡主。
周元笙側頭想了想,忽道,“會昌八年,當時節你是不是才從景陽宮搬至儀鳳閣?”
因有旨意在身,寧王一行人等未曾沿途稍做逗留,隻是一起向北而去。解纜時江南尚未落下一場冬雪,行至河間地界,已可見白雪皚皚,覆蓋城村草木。周元笙隻覺得到了燕地,該是滿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酷烈,但是北平曆經百代,早已是一座都麗巍然的多數城,其繁華程度並不遜於京師太多。隻是這座城池中的風更硬,也更凜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