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誌契亦點頭道，“幸而王爺在甘州時已得成秉筆手劄，知悉東宮成心削藩，提早擺設應對。不然真到了那一日，說句不入耳的話，也隻要坐以待斃。”
梁謙回道，“王爺早前鋪墊得好，現在闔府高低隻對您和玉眉的事獵奇，卻也冇人在乎他。”李錫琮點了點頭，道，“那便罷了，打今兒起，還讓玉眉去書房，我這裡不必她服侍。”梁謙聞言一愣，隨即連連搖首，“王爺做事總得留些情麵。方纔汲引了她，又做得這般點眼，正惹得旁人背後裡嫉恨。現在用完了，立時甩手棄之一旁，不是把人往火坑裡推麼？”
李錫琮擺首，解釋道，“朝中皆知你我不睦，我若不講些貶損言語，當然令人生疑；若勸止過分，亦會適得其反。今上的心機，我到底還是曉得一些。他已風俗我不溫不火，若即若離。一件事若反應過激，失了原有分寸，反而會令他發覺有異。”
李錫琮不由一曬，笑著擺手道，“那不過是說與外人聽的。如何，周洵遠去見你時，未曾提過？”
如是敘語一刻，待那菱花銅鏡磨好，唐誌契又背上一身物事，變作一個罕言少語的串街技術人，由梁謙著人引出府去。
唐誌契笑讚道，“王爺公然知己知彼，東宮的心機一早已被王爺知悉。如此，末將便在京師放心完成王爺交辦之事，定當竭儘儘力，不辱任務。”
李錫琮笑了笑，道，“筠穀有話，無妨直言。”唐誌契道，“末將此話原不當講，何如情勢如此，也就顧不得很多。請王爺恕罪。”頓了頓，方直言問出，“如果今後東宮禦極，執意削藩。王爺是要極力全麵，還是反戈相擊？”
二人分賓主坐定，李錫琮一麵讓茶，一麵道，“簡慢了，還請筠穀勿怪。”唐誌契拱手謝道，“王爺客氣。”旋即直入主題，“末將上京半月不足，昨日終是迎來高朋相訪，首輔大人親臨驛館，令末將受寵若驚。”
唐誌契聽其語中帶笑，神態輕鬆，心中愈發不忍，當即起家拜道，“末將疇前桀驁自大，禍及同袍，本來已是該死之人。王爺當日對末將一番看顧之意，末將銘記於心。那四十杖捱得心折口服，不敢有涓滴痛恨。為今隻盼王爺能保重玉躬，於禦前養晦韜光，切勿再行觸怒之舉。”
李錫琮一字一句聽著，雖明知他是用心說這番話，卻還是架不住眉頭越蹙越緊，垂目很久，方嘲笑道，“你說這些，是想讓我感同身受，還是想讓我曉得何謂同病相憐？不如我本日就答允你，今後她若循分，我自會許她該得的好處。隻是名分有了，旁的我便不能承諾。我內心冇有這小我，也不會因憐憫滋長出情義。世上不幸之人太多，我並冇有充足多的慈悲，關愛照顧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