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崢垂目不語,心中倒是波瀾四起,自太子語中提及恩師,貳心頭便微微震驚,此時早已有些不能矜持。平複了好久才轉顧太子,但見他目光清華如水,湛然含光,眉宇間儘是俯仰六合而無愧的開闊。驀地間一陣氣血上湧,跟著便有一股豪情在胸中盪漾翻滾。
李錫珩點頭,一笑道,“好水!甜美清冽,與惠泉不相高低。可歎京師世人,乃至禁宮中人,皆被名泉所誤。實在天下好物又豈會儘在一處。”停了一刻,忽又轉口道,“比方明川到過浙北,上過揚州,萍蹤踏遍江南,亦曾飽覽江山壯闊。而孤卻無緣得見這些,隻能在深宮來迴流連,就是都城金陵,至今另有很多處所未曾去到。”
李錫珩凝眉聽他說完,唇邊出現一絲無法苦笑,歎得一歎,道,“明川於孤,並未坦誠相見啊。”見薛崢欲啟唇分辯,他揚手一止,道,“孤的教員文先生,和明川的教員慎齋先生有同門之誼。孤與明川亦可算作師從一家,當日文先生曾得慎齋先生手劄,提及他於姑蘇收得一名才乾腐敗、品德貴重的少年,實是他逾花甲之年最為可喜之事。慎齋先生還說,此人今後必成大器,可為儲君倚仗信賴。君臣同心,定能初創一個海晏河清的亂世。明川,這是慎齋先生原話,孤現在轉述給你。”
薛崢天然明白她心中所急,待得了皇上親口承諾以後,便修書一封。正巧趕上這日休沐,也不叫小廝前來,竟揣著那信親身去了周元笙在金陵置下的藥鋪。
李錫珩抬手錶示免禮,淺笑道,“薛二郎好情致,休沐之時在此悠遊,叫孤好找。此處說話不便,可否借郎君府邸一敘?”
周元笙搖了點頭,指著床邊表示彩鴛坐下,挽了她的手,緩緩道,“我想過了,雖則我不清楚本身對二哥哥是不是喜好,可他確是我能碰到最合適的夫君。可這事若隻由我們二人私定,他一小我策劃,今後舅母那頭一定中意。婚姻大事,原憑父母之言。我能倚仗的便隻要母親。”
周元笙一時未答話,自去博山爐前燃了一段鵝梨香,於嫋嫋青霧,回顧笑道,“貳心計短長得緊,此番前來,一則是為提示我防備太太,二則是想藉著我的手替他扳倒太太。那金姨娘昔日並不得寵,存亡皆把持在太太手裡,他天然投鼠忌器不敢公開反目。且他還心存弘願,想要立品立名,又豈肯等閒獲咎嫡母,壞了本身名聲。”
她雙手拂過衣袖,望著上頭鎏金鏨斑紋,沉吟道,“他大抵還想奉告我,那歌謠許是和太太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