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笙怒道，“王爺是在威脅臣女？”李錫琮麵上現出抱屈的神采，攤手笑道，“豈敢，是蜜斯本身言及。隻是目下蜜斯的模樣，好似要吃了孤王，又好似是——惱羞成怒。”
世人看那花正開得粉白光鮮，重瓣盈盈，梔子暗香跟著融融夏風緩緩散開，流淌得一殿皆是清甜芳香。李錫玥一笑，叮嚀宮人取了膽瓶插弄一番，也就不再理睬周元笙話中真假，翻過此事不提。
段夫人滿麵慈愛，拉著譚書婉的手細細體貼，叮嚀她平常在家和姐妹們一處不必拘束，如有功課上的事儘管等周元笙回了家再行就教，說著又似漫不經心腸帶過一句，或是去問你莘表哥也使得的。
他說這話時，語氣疏懶，神情閒散，那長長的尾音一出，更帶了多少纏綿惡棍意趣，與周元笙早前所見冰臉冷心的模樣迥然相異。這般新奇又含著無辜少年氣的調子很有些利誘民氣，隻可惜言辭還是鋒利刻毒，不由令人肝火中燒。
段夫人本就是礙於情麵纔不得不請周元笙前來，見她自去了，也不覺得異。三人用飯畢，圍坐在榻上吃茶閒談，正說的熱烈時，卻見織簾堂的丫頭畫屏出去，欠身道，“給太太存候，老太太請太太疇昔一趟，說有事要問太太。”
李錫琮收回摺扇，牽起嘴角，“非也，蜜斯乃是世家閨秀，小王豈敢相欺，該說是心慕不已纔對。”他動若脫兔，瞬息間已欺近周元笙耳畔，低聲笑道，“我已曉得你的奧妙，你便在我麵前裝不成淑女了。”
李錫琮唇邊帶笑，聽完這番言語，直想擊節而讚，愈發笑道，“蜜斯這般心智口齒，說的孤王無以辯駁。國舅和壽陽公主養出蜜斯這般妙人，誠如當日孤王所言，你確實當得起奇貨可居這四字考語。”說罷，卻又搖首歎道，“可惜了這份沉著鋒利，卻偶然儲妃之位。蜜斯若登後位，隻怕更勝本朝國母。既有如此能為，無妨再細心考慮一下孤王的那位五哥，太子殿下。”
驀地裡，一道氤氳著溽熱的薰風掀起裙角衣袂，也不知是自殿外吹來，還是被他臨去時攪亂了身畔氣味。周元笙冷靜打了一記寒噤，耳入耳得那人已去的遠了，一顆心還是沉沉地跳個不斷。這如同鬼怪普通的人，老是倏忽呈現在她麵前，行一番挑逗挑弄，調侃挖苦，令人疲於抵擋，不知所措，其人陰霾刻薄，喜怒幾次，又叫人防不堪防，無可何如。
周仲瑩站定，因問道，“是表姨母家的女人，婉表姐來了？”管家娘子點頭道，“恰是呢，太太叮嚀本日晚餐擺在上房，給表女人拂塵。請二位女人稍事歇息，就疇昔罷。”周仲瑩笑道，“那敢情好，我也好些年冇見過表姐了，也不必換甚麼勞什子衣裳，這就去太太屋裡存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