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就此睡去,任由一場大雪將我安葬,今後了無牽掛、再無悲喜。
那熟諳得不能再熟諳的身影,直直地矗立了半晌,終倒了下去。
囚我高堂,奪我至愛……我心中一陣惶恐:“秦朗你在說甚麼?!”
“我不!!!”我極力大呼。
“心月,”瘦子終看不下去我狀如瘋魔的模樣,伸手拉了我一把,“行刺太子,罪同謀逆,便是我故意饒他不死,大理寺也饒他不得。”
兩世為人,我從未如此寒微。
我深吸一口氣,撐著搖搖欲墜的身材,將他另一隻手捧在掌心,貼著我儘是淚痕的臉頰,“我就那麼等閒地信了你,覺得能平生一世一雙人,豈料你轉眼便放手棄我而去,陰陽兩隔,好……”
我去了月下的勺湖雙亭,去了漫天炊火中的秦淮河邊,去了夕照餘暉下的船頭,去了淮安鹽棧,去了三千營……
半夢半醒間,我感覺本身的靈魂離體而出,飄飄零蕩地,去尋了很多處所。
我不曉得,我當時隻是怨念地覺得,他本對我無情,是我自作多情罷了。
麵對咄咄逼人的危月燕,我打心底提不起半分回嘴的力量,乾脆垂了眼眸,用沙啞如老嫗的聲音道:“你本日如果為發兵問罪而來,費事幫個忙,一刀殺了我。”
恍若隔世……我的手一顫。
天子親征返來的當日,監國太子朱高熾竟未能定時出城迎駕,引發天子勃然大怒,當場怒罵其“不忠不孝”。
“但是……但是……”他如何能死?他若死了,這人間,這六合,於我而言,另有何意義……
模糊記得一些人來看過我,給我帶來了一些動靜。
“你知不曉得,狼兄曾為你支出過多少?”危月燕抬手抹了下眼角,“當日你被三皇子圈禁,身中劇毒狀如瘋顛,他任由你咬得遍體鱗傷!又因你師父說唯有千年冰蟬能化你之毒,狼兄竟單身獨闖鐵劍山莊,迎戰赤鐵虎八十弟子,用半條命將千年冰蟬奪了來救你!你倒是醒過來了,不幸狼兄足足臥床月餘方能起家!這些事,你可曉得?”
影象中,他老是一襲玄色衣袍的模樣,偶爾一身大紅飛魚服,如同夏季裡的一抹驕陽。
我早已站不起來,被危月燕放下的半晌便疲勞在地,伸手抓了冰冷的雪地,一寸寸,艱钜地爬疇昔。
有大抵一個月的時候,我臥床不起,時昏時醒,分不清夢境與實際。
恰好被人一把拉了起來,半攙半扯地拉著,跌跌撞撞地走向那我不肯靠近的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