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神弄鬼。"卡洛斯啐了口唾沫。
比賽第61分鐘，陳東興在禁區前墮入三人包夾。他俄然收腹吸氣，整小我如晾曬的龍井茶葉般伸直，又刹時伸展如新葉綻放。這是從炒茶徒弟鐵鍋裡悟出的擺脫技能，皮球從人縫鑽出時，多特門將彷彿瞥見西湖的晨霧漫過球門線。
帶球突進時，陳東興的餘光掃過場邊圍欄。昨夜暴雨在鐵絲網上留下的鏽痕，現在竟與南宋臨安城瓦當的捲雲紋堆疊。他俄然急停變向，釘鞋在草皮犁出的溝壑，恰是當年母親為保住永豐倉遺址，在拆遷隊推土機前用石灰畫的鑒戒線。
卡洛斯灌了口啤酒，泡沫沾在金髮上："你真是個瘋子。"
"五對五小場對抗，東興你帶新人隊。"助教拋來橙色分隊背心。
但隔週的比賽裡，他的傳中球公然開端仿照龍門吊的拋物線。當陳東興用一記集裝箱式的頭槌破門時，場邊舉著"東方秘術"標語的本地華僑，正將熱騰騰的蔥包檜分給目瞪口呆的球探。
日頭西斜，陳東興單獨返回練習場。他把七個練習樁擺成北鬥七星陣，這是跟靈隱寺武僧學的梅花樁改進法。帶球穿越時，釘鞋與草皮的摩擦聲垂垂化作運河船工的號子，每個變向都踩著搖櫓的節拍。
裁判哨聲未響，陳喬興已帶球抹過踉蹌的敵手。這招是從運河拱宸橋的受力佈局得來的靈感，四兩撥千斤的巧勁讓場邊的體能鍛練何塞差點捏碎戰術板。
歐冠青年聯賽對陣多特蒙德前夕，陳東興在換衣室地板上撒了把糯米。這是跟外婆學的驅邪土法，米粒轉動的軌跡卻不測拚出對方後衛的跑位風俗。他把米粒掃進礦泉水瓶時，俄然想起幼時在糧倉捉米蟲的日子——那些蛀空的米芯裡，藏著最精美的閃避線路。
開球前三十秒，陳東興俄然閉眼。耳畔傳來張明月錄製的錢塘潮聲，浪濤的節拍順著藍牙耳機鑽進骨髓。他調劑呼吸，設想本身站在海寧鹽官鎮的堤壩上，吸氣時潮流漫過腳踝，呼氣時退潮帶走怠倦。
陳東興指向窗外正在修剪草坪的工人："你看那推草機的紋路，像不像《河防一覽》裡的束水攻沙圖？"藥膏滲入皮膚時的熾熱，讓他想起十二歲那年，在拆遷工地用瓦罐熬跌打藥的母親。
丟球的卡洛斯雙眼發紅。他像頭蠻牛般衝撞過來，陳東興卻擺出腳手架工人的均衡姿式——右腿弓步如鋼管支架，左膝微曲似鉚釘咬合。當兩人相撞的刹時，卡洛斯感受本身撞上了雷峰塔的地宮磚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