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取出袖中的金懷錶,看了一眼時候,他們出來也有半個時候了,再不回席上,世人也該起疑了,遂提示林海道:“父親,我們出來也有些時候了,該回席上了。這和尚說的話,父親無妨跟老太太、太太們商談了,一則內宅的事,我們不便多說,二則,老太太顛末的事情多,情麵練達,許是有好主張呢?”
心內卻歎了又歎,元兒宮選,已成定局了。俱怪王氏那陋劣婦人,至今未曾給元兒定下婚事來,鬨得現在進退失據。現在倉猝訂下婚事是行不通的,不說納采、問名、納征皆要挑穀旦,冇有個三五個月的工夫甭想訂下來。就說為了避開宮選訂婚,未免有不敬陛下有違聖命之嫌。賈家凡是有了懷疑,賢人寬懷大量,雖說不管帳較此類小事,但賈家也怕給賢人留了壞印象。
世民氣眼敞亮,皆是名利場混過一段光陰的人,估摸著林海家裡許是有甚麼事。需求家主出麵應對,當不是小事,不過見林海返來時,麵色安閒、談笑晏晏,該當是措置安妥了。便不放在心上,接著喝酒看戲。再看了兩齣戲,世人酒也夠了,遂道:“酒夠了,不能喝了,我們用飯罷!”
他這一問,林母也遲疑了,她是極不肯承認自家孫女是個早夭的命兒,待要不認,又怕如果應了,隻怕兒子兒媳內心存了憤懣,連她也覺肉痛,好好的一個孫女兒,如果誤了,真真可惜!深思了一回,纔開口道:“這和尚說的話兒,前一條‘不聽哭聲’是極易的,姐兒在家裡,父疼母寵,我們鳳凰蛋一樣地寶貝,斷是受不了委曲的,後一條‘不見外姓親朋’,極難,如果照辦,隻怕害了姐兒。”
林海感覺林珩此言有理,他母親一個寡母,能在外人的謀算中護著他長成,不說睿智,定也是個有大氣度大主張的。何況女兒家的事,由祖母、母親照看教養,纔是正理。盤算主張,便臨時將此事置之一旁,且帶著林珩回席上宴客。林海一進屋便自罰三杯,“來遲了。諸位多多包涵。”世人見他連喝三杯罰酒,喝了聲彩:“豪氣!”因是嫡親,便不挑林海的禮。
林母也記起此事,鼓掌笑道:“可不是麼?我本來還想著摘朵開得最豔的花兒來供佛,還是張嬤嬤勸我,這花兒必有應照,無端離枝,恐怕不詳,便未曾摘它,還在園裡祭了一回花神。現在想起來,這芙蓉花不正應對著姐兒麼?”這也是當人祖母、母親的常理了,自家女兒被咒不長命,天然是不能認的,不但不能認,還要找到各種由頭來駁斥辯論,皆是出於愛子的一片情意。林海見她們越說越神異,內心也在猶疑,眉關舒展,愁道:“既如此說來,那和尚的話竟不必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