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也懵了,看賈赦、邢氏的景象,賈璉估計病得不輕,如果有個萬一,她不是坑了自家侄女嗎?萬幸兩家隻是有了議親的苗頭,萬事不決,倒可好推委。但一個是孃家侄女,一個夫家侄子,她可不好去拆人姻緣,正躊躇著該如何是好,又逢賈母遣人來喚。
斯須便是三月,春日無事,賈敏抱著黛玉坐在窗下看花,薔薇穠麗、芍藥多情。想著長日無聊,便起了教黛玉識字的心機,正要打發丫頭去林海的書房拿發矇講義,夜暴露去回話:“太太,大舅老爺打發人來。”賈敏心中一動,現在已是三月,“叫出去回話罷。”又叫冰雪來把黛玉抱下去。
賈敬的夫人周氏一貫少出來走動,現在她帶著賈珍的夫人曹氏一道來了,賈敏自是曉得這是母親給她做臉,壯陣容來的。忙堆笑問道:“嫂嫂一貫少見,身子可還安康?”周氏邇來身子不大利落,本日也是硬撐著出來,平平一笑:“倒還能夠支撐。明天是姐兒週歲,我還冇見過呢!”賈敏忙叫夜露去看看姐兒醒了冇?如果醒了,叫奶孃報出來給外祖母、三位舅媽瞧瞧。
邢夫人囁嚅,不敢再說話。王氏在門口便聞聲“沖喜”的話兒,不免心驚肉跳,她哥哥嫂子那樣愛重熙鳳,常日裡看得跟兒子一樣,如何捨得她受如許的委曲呢?前麵聽到賈母駁斥,才放下心來。但鳳姐兒年已十六,如許的年紀擔擱不起,為著賈璉守孝,拖了一二年未曾議親,本想著賈璉出孝,兩家世交,議親當順風順水。未曾想賈璉卻病倒了,能不能掙出一條命來還未知,便是病癒,估摸著也要幾個月的工夫,鳳姐兒是等不得了。
一會子,林母陪著一堆親舊過來,又是問安又是敘話又是讓座,更是花攢錦簇,一片流霞散彩,香霧迷濛,非常熱烈。用過果茶,林母傳了家裡養著的一班小伶人,相互謙讓,點了幾齣吉慶戲文。一時鑼鼓喧天,細樂陣陣,端的歌樂聒耳,繁華繁華。聽了兩齣戲,歇了鑼鼓,世人一起吃了長命麵,便差未幾到了吉時。
秦氏這一日起得絕早,正在梳洗間,一麵與大丫頭金雀閒話:“你如本年事也大了,家裡是甚麼章程?”金雀雙頰飛紅,常日裡最利落的人現在說到自個的畢生大事,不免也有些吞吞吐吐:“家裡倒是想讓我出去……”秦氏對鏡一照,取下頭上的金蝶白玉翅花簪,換上一隻紅寶石牡丹花金簪,裝點出一絲喜意,隨口道:“看好人家了?是外頭還是我們府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