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了無窮碧翠的蓮池,過“愛蓮精舍”,穿竹林,再轉過幾重屋舍,便到了“織簾老屋”。院內倒是花木扶疏,有芭蕉七八株、垂絲海棠一棵。山石數點,四時名花多本,多隱在籬笆曲欄之旁。現在恰是繁花似錦、蝶影迷離的時節,一派欣欣茂發。林珩進屋內一瞧,世人或是練字、或是背誦課文。見有人掀簾出去,都愣住了轉頭來看他們。
趙玄輝看了他一眼道:“聽起來,你倒是成竹在胸。”林海笑了笑,怡然道:“世叔一試便知。”趙玄輝大有深意地望著林海一笑:“既如此,書房有請。”心下倒是悄悄發笑,林海這般對勁倒是少見了,他夙來最中正平和,可見這孩兒必然靈性不凡,不免也起了幾分等候之意。趙玄輝轉頭對著他的門生們說道:“你們且去複習功課。待會兒再來見客。”幾個小門生聽了,忙作揖告彆,一溜煙地去了。
林珩點點頭道:“我因著稟性衰弱,家裡叫我早早習武,也好強身健體。這可好了,隻是不知是誰教我們工夫?”懷泌笑道:“天然是先生教我們了。先生但是劍術妙手,劍法高超精美。我隻見過一回,先生舞劍時,隻覺麵前一片寒光,如雷電震耳、轟隆耀空,心頭一片涼意出現,實在懾人。”
林珩趁著二人說話間,將世人打量了一回。這趙玄輝雖年過六旬,鬚髮卻未儘白,墨銀相生,倒還感覺精力。一雙看破塵凡沉浮的通俗黑眸,備顯睿智,身如青竹,儀如蒼鬆,湛湛然不失風韻,勁勁然猶帶錚骨。頭上並不戴冠,也不戴方巾,隻疏鬆用玄色錦帶紮住,身上隨便披著一件青紗道袍,腳上踏著一雙木屐,風雅俶儻不讓謝安石。
林珩非常駭怪,忙詰問道:“厥後呢?”趙祁笑道:“你可見到前邊院子裡的那些猛犬?我們家是心不足悸,才養下了百來隻獒犬。每天夜裡,隔五十步,栓上一隻守夜。巡夜的人巡查時也帶上一隻。再則這些獒犬甚是凶悍,平常丈夫也敵不過它們。我們才氣安穩睡覺。”
幾個小門生大不過十歲,小不過七八歲,俱都比他年長。身上穿的倒是一色的雲紗繡百象戲球紗袍,隻是色彩分歧,一個個粉雕玉琢,倒像是雙胞兄弟普通。林珩衝著他們點頭微微一笑,他們也都點頭回禮了。隻是大人們在說話,他們皆不敢隨便扳話,便是端倪互傳也是不準的。相互對望了一眼,就垂下頭來肅立。
趙玄輝點頭道:“如此說來,前頭的《尚書》、《春秋》並三傳、《周禮》、《儀禮》、《史記》、《漢書》都學過了。《詩經》可學了?”林珩點頭答道:“已學過了。”趙玄輝撫須道:“可都記熟了?”隨便抽了句“駉駉牡馬”讓他背誦。林珩朗聲背道:“……思天真,思馬斯徂。”半途無一思考停頓,一氣嗬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