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正歪在外間炕上,看丫頭們做針黹,這一個說鬆花配蔥黃都雅,那一個說要將線劈成十六根纔好,正嘰嘰喳喳說的熱烈。見林海出去了,賈敏正要起家,林海搶行了幾步,笑著按住她的身子,道:“可彆起家了,怪勞動的。你現在隻好好養著便是。”賈敏心甘如蜜,笑容如花道:“那裡那樣金貴,連起家都不能。”
林海方纔展顏,道:“我已經跟母親商定好了,請個擅婦科的名醫供奉在家中,你如果身子有甚麼不利落,儘管使喚。”賈敏聽了這話,那裡忍得住一汪眼淚。林海拍拍她的手,笑道:“懷胎之人,必得調心神、和情性,可不準哭,如果生下個小淚包,可如何是好?”賈敏破涕一笑道:“又來打趣我。”林海笑了笑:“你且歇著吧。我去書房看看玉兒的功課,晚間再來瞧你。”
林母歎道:“偏你有理。我不過是被上回的事給唬怕了,才格外謹慎些。總盼著你們個個都好。”林海心頭髮煩道:“母親提起舊年那件事,我亦很擔憂。不如我們請位善於婦科的名醫,供奉在家中。不拘三日五日,就看診一番,免得事事得請太醫,太病院道兒又遠,一時有事也怕車馬請了來不及。或是擇個食療的方劑,日日保養著也就好了。”
林海苦笑道:“趙公門下俱是可貴的豪傑英才,普通皆是我們如許書香世家的後輩,俱要靠科舉出身。玉兒如果打小兒就與他們瞭解,結下一段深厚的師門交誼,今後行事也好有人幫扶一二。再者趙公博學多能,有經天緯地之才,通經籍又工書畫,還做過幾任處所大員,最是見多識廣,由他來教誨玉兒也不算屈辱了。再請不到如許經曆的業師了。”
林海道:“六月又是母親的壽辰,事情繁多,我怕你支撐不住。”賈敏勉強笑道:“這是如何了?你從不問內宅事件。”林海笑道:“母親怕你太辛苦,便叫秦氏替你管幾日家,好讓你歇歇,老是子嗣要緊。”賈敏一顆心如墜冰窟,輕聲說道:“老太太諒解我,隻是我尚可支撐,何必勞煩大太太?”
“隻是有件事須得籌議一二。”林母蹙眉道。“何事?”林海見林母有些憂愁,便也慎重起來。“我想著你媳婦頭年剛掉了個孩子,身子也不如何結實。如果又要管家,事件龐大,恐太費心了些。依我的意義,竟彆叫她勞累纔好,連晨昏定省俱都免了,清平悄悄地養一陣,才更好。”
林海往琅嬛書房去,需求顛末賈敏的院子。他望了眼牆頭探出的幾朵火紅刺眼的榴花,不覺一笑,抬腳就往賈敏院中去了。賈敏正坐在抄手遊廊上,上頭鋪著大紅哆羅呢盤金錦墊,倚在欄上看書。身後立著個打扇的丫頭,悄悄動搖手中的扇子。林海笑道:“好安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