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雲有孕,賈母曉得了也是歡樂非常,雖說日子還淺不好張揚,到底還是另尋了個由頭備了桌家宴,一家後代眷坐在一處樂嗬一回。
不過衛史兩家的事兒鬨得過分丟臉,不管史家還是賈家都不肯再讓販子之人拿他們嚼舌, 便未曾張揚, 隻悄悄換了庚帖,請高人算了日子, 定在半年後嫁娶, 也就罷了。
日子必然,王夫人便特地去賈母跟前服了一回軟,紅著眼圈兒說了這些年為人母的不易,連早夭的賈珠都講錯提了一嘴,她才略帶哽咽的說到終究等著了賈寶玉結婚的這一日。
她畢竟大師出身,失勢前也是榮國府當家太太,於紅白喪事籌辦上很有本領,黛玉又未曾在此事上推委遲延下絆子,賈史兩家從下聘到迎娶可說到處安妥,即便比不得賈璉與黛成全親時的盛景,於中等人家裡也很夠看了。
賈母坐在上首眼睛一眯,坐在她右手邊的史湘雲便一臉嬌憨的接了話:“都是一家子,我們天然都是有福分的,一會兒我就讓翠縷把我那尊送子觀音像給璉二嫂子送去,也許就好了呢。”
史鼎夫人過後也曾讓人轉著彎兒給王夫人那邊露了點風聲,想著王夫人能多少束縛一番。這京裡膏粱紈絝暗裡裡花腔繁多葷素不忌,長輩們都略曉得點影子,賈寶玉疇前名聲又不佳,史鼎夫民氣裡總揣測著他是不是心機不在女色上,隻盼著他現在娶了親收斂著些,大師麵上也才氣都雅。
不想王夫人卻壓根兒冇把此事放在心上。她本就對史湘雲這個媳婦不甚對勁,最怕兒子娶了親就忘了娘,賈寶玉對老婆不冷不熱正合她情意,那裡還會去說教管束。
藉著賈寶玉的婚事,王夫人自發也能逞上一回當家太太的威風,可誰知黛玉那邊雖二話不說就讓人送來了對牌,她辦起事來卻全不對滋味。
賈寶玉冷著臉不言不語,史湘雲本就為他與兒時差異的態度暗自悲傷垂淚,夜裡常常安息不穩,這會兒又被以往還當的慈眉善目四字的表舅母如此搓磨,一不謹慎便梗的氣短,軟軟倒了下去。
比起遠嫁不知根底的人家,或是才入京的所謂“新貴”,將史湘雲嫁入自幼心疼她的姑祖母家親上做親,還是賈母如許的老封君親身去求娶, 起碼聽起來好上很多,旁人曉得了也會誇一回史家長輩的慈愛與不易,感慨他們為侄女籌算的殷勤體貼。而史湘雲近些年雖與賈寶玉不常見麵,倒還念著他兒時的小意和順, 本來忐忑難安的心也落到了實處,可謂皆大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