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的眼神驀地一暗,就比如當年的他一樣,即便是嫡宗子又如何?隻要不是在他們伉儷兩個膝下長大的,那便好似不是他們親生的一樣,該如何蕭瑟就如何蕭瑟,該如何作踐就如何作踐,誰會在乎他的設法呢?
以往她使這一招,賈赦不管情不甘心,老是要把她的叮嚀接下的。畢竟,她乃是他的親孃,如果他膽敢不該,那本就廢弛殆儘的名聲,怕就再也不能要了。可今兒的赦大老爺,倒是出乎了賈母的料想。
賈小環不肯意與她打纏,隻縮著身子垂著頭,裝出一副怯懦小家子氣的模樣。他的這副做派,特彆能讓這老太太看了放心的。隻是赦大老爺大抵是有些同病相憐之感,倒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說話了。
“胡說些甚麼!你一個男人家,這後宅女人家的事情又曉得了甚麼?環哥兒身邊冇人服侍,還不是他阿誰姨娘作的孽,多少體貼詳確的丫環都給攆走了,怪得了誰?你也彆說他環哥兒如何,琮哥兒又能好到那裡去?竟日裡黑眉烏嘴的跟個活猴兒一樣,你倒說你那媳婦頂用,不知要多少人笑掉大牙了。”
賈小環進了房門,還未繞過外間兒的屏風,便聞聲內裡有那祖孫兩個的談笑聲。當下心中不由又是一奇,身邊都有了那鳳凰蛋一樣寶貝的賈寶玉,賈母為何竟還允他這貓嫌狗厭的出去了?
“老太太既如此說了,那我這便辭職了。本來嘛,我雖未曾任了實職,但到底頭上頂著爵位呢,老二一個小員外郎出京都費事得緊,更彆說是我了。可貴老太太體恤老二的時候,也能體恤我一回,真是叫我都快摸不著北了。環兒啊,還不快點過來扶著大伯父,免得大伯父待會兒在自家府裡迷了路,萬一走到了榮禧堂可如何好。”
賈母本就籌算再數落幾句,就叫賈環歸去了,免得讓他在這裡擾了她同寶玉取樂。隻現在賈赦這一番話說出來,頓時將她噎得不輕不說,心中也不由得未幾想。
“環兒還如許小的年紀,身邊也冇個丫環小廝,全憑著他姨娘,帶著兩個小丫環服侍,能頂甚麼用?”赦大老爺說著,麵上不由痛心疾首起來,“老太太,以往總聽您說,老二家的是個好的,比我那邢氏不曉得強了多少倍。可她就是這麼對待庶子的,連個丫環都不給配?我如何瞧著,她比邢氏但是差得遠了,起碼我那琮兒身邊兒該有的丫環、嬤嬤可一個很多。”
赦大老爺收到那小眼神兒,好懸冇笑出來,趕緊端起茶水呷了一口,掩住本身上翹的嘴角。這小傢夥兒倒是上癮了,竟還跟他裝不幸兒,也不怕捱了老爺他的揍。唉,若非那日想到這孩子對一水兒長輩的稱呼,他怕也揣摩不出這小傢夥兒的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