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
賈小環呲溜一下蹦下炕來,邊撒歡兒往外跑,邊抹著額角的汗珠。他就曉得,孃親曉得了他的豐功偉績,少不了得給他幾鞋板子的。
賈小環也下了馬車,向著赦大老爺磕了個頭,這才重又上車出發。賈赦輕拈著髯毛,目送著馬車越行越遠,直到再也瞧不見了,方纔長歎一聲,回身回城去了。
京都北城門以外,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裡,賈小環正同赦大老爺相對而坐。馬車的內裡, 丫環彩霞坐在車轅上,懷裡抱著個小承擔, 臉上、眼裡交雜著茫然和神馳。
“老孃我才二十出頭兒呢,恰是風情萬種、儀態萬千、千姿百態的時候呢,你個小崽子倒是忍心,不吭聲地就把老孃弄成了個冇命的。現在可倒好,老孃也叫鳳辣子、賴大他們挫骨揚灰了……你說,今後該如何辦,你娘我可該如何活啊——”
趙姨娘內心是真的生兒子氣了。這小子連籌議都不跟她籌議,就讓她香消玉殞了,這還了得?!
不過,她嘴上固然吼得凶惡,神采固然暴虐,手腳倒是癡鈍得很。捯著一雙小短腿兒的賈小環,趙姨娘也冇能追得上打得著。
賈小環卻一點兒不擔憂,大包大攬道:“放心吧娘,有兒在呢。兒子夢中得了師父的教誨,長了很多本領啊。您也是曉得的,我們蓋了溫室種菜蔬,夏季裡不是掙了很多銀子。另有這處莊子,也是兒子給人幫了大忙,人家送給兒子的,就連您也不得了那琉璃鏡子的妝匣子。”
自打賈小環在族譜上換了個爹,賈寶玉便立時病情好轉起來。而賈小環一分開了榮國府,賈寶玉更是能下床活蹦亂跳了,可將王夫人喜得連臉上的傷都忘了。
賈母的上房裡,仍舊是王夫人、王熙鳳、李紈並賈寶玉、黛玉、三春等皆在。大人們陪著老太太摸花牌解悶兒,幾個小的則在一旁看牌,趁便幫著出主張。
“環、環兒……”趙姨娘驀地愣住了哭聲,一把抱住了自家兒子,倒是真正掉下淚來,“我的兒,你、你可讓娘說甚麼好啊。真是難為你,難為你能如許為娘著想。隻是……”
“冇知己的小崽子。”赦大老爺冇好氣地拍一把賈小環,也乾脆地下了馬車,“得了,你們從速出發吧。密雲那邊也冇得著信兒,如果太晚疇昔,那邊人也不會等你們,不定會不會出事呢。”
到底是個給賈政佳耦當奴婢多年的丫頭啊!
趙姨娘愣怔了半晌,好輕易反應過來,便是一嗓子,“甚麼——?”然後就又是摸著鞋板子,舉起來就要敲兒子。老天爺呀,這到底是如何了,她的兒如何就……如何就成了個小光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