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臭小子!”梨園子的人聞聲換了詞,倉猝也換了皮影,變成張生和崔鶯鶯,一時兩個紙人兒扭捏作態起來。
“梨園子唱了一夜了,誰另有精力,倒是你去看看。”有農戶道。
興兒和俞祿固然和好了,但有芥蒂,好不到那裡去,一聽才道:“那行,我等著跟他乞貸用呢,那貨也是個放印子錢的,我不信他敢跟我要息,三街六巷,誰不曉得他倪二講義氣。”
“說真的,我去瞧瞧。”興兒當真走進了內裡,與梨園子的人談笑一陣,拿過樂器來,唱道:“誰承望今宵歡.愛!著蜜斯這般用心,鄙人張珙,合當膜拜。小生無宋玉般容,潘安般貌,子建般才;姐姐,你則是不幸見為人在客!”
“我這裡軟玉溫香抱滿懷。呀,阮肇到露台,春至人間花弄色。將柳腰款擺,花心輕拆,露滴牡丹開。”
“你玩著,我看看戲。”興兒笑著,津津有味看著賭場裡的皮電影:“如何唱得如許乏累,一點生機也冇有。”
“你聽我的。”卜固修在一旁道:“寬衣解帶入羅幃,害羞帶笑把燈吹,金針刺破桃花蕊,不敢大聲暗皺眉!”
興兒站了起來:“你老這話說誰呢?你如果早明白不就好了?我如果個狠心的,斷不會過來,隻因一有同事之情,二來你們不算我仇敵,但你們又是無辜的,誰讓你們作孽來著,我好說歹說,不是提示過嫂子了麼?”
賭場的人哈哈大笑,隻聞聲戲台前麵興兒又唱道:“繡鞋兒剛半拆,柳腰兒勾一搦,羞答答不肯把頭抬,隻將鴛枕捱。雲鬟彷彿墜金釵,偏宜髟狄髻兒歪。我將這鈕釦兒鬆,把縷帶兒解;蘭麝散幽齋。不良會把人禁害,咍怎不肯回過臉兒來?”
“你老歇歇吧,誰叫你一口吃成了瘦子,這會子還來教唆我,彆說馬,一頭驢都冇有,看看。”興兒指著戲台:“提著皮影伶人上場,大師好歹,彆戳破了這層紙兒。”
“你們聽聽,一有錢他就不走了!”卜固修等人鬨堂大笑,興兒摸了摸鼻子,笑而不答。
“好!好!好!”
薛寶釵說,黛玉這句話的透辟,可比六祖慧能。
他踮起腳尖張望了一陣,因擠不到前邊去,又往另一處看雜耍和竹板戲,可巧見到俞祿腆著大肚子進了一家賭場,興兒一愣,便也跟出來看。
“府上這麼講究禮,她也越不過一個禮字去,這原是她的錯處,她敢奉告小蓉大奶奶打發了我不成?不成能。她本來就是黑的,何必用我描?用我抹?若為放印子錢的事情而抨擊人,老太太也會說她不知禮了。哪怕她要來,也不會是明目張膽的,我怕甚麼,要命一條,有種她拿去。”興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