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見他惶悚,應對不似昔日,本來無氣的,這一來倒生了三分氣。方欲說話,忽有門上人來回:“忠順親王府裡有人來,要見老爺。”賈政聽了,心下迷惑,悄悄思忖道:“平日並不與忠順府來往,為甚麼本日打發人來?”且這一名王爺,不是甚麼好相與的好脾氣之人,夙來朝野都曉得的,更不會是等閒登門,他一麵想,一麵命:“快請廳上坐。”倉猝進內換衣。出來訪問時,倒是忠順府長府官,一麵相互見了禮,歸坐獻茶。未及敘談,那長府官先就說道:“下官此來,並非擅造貴府,皆是受命而來,有一件事相求。看王爺麵上,敢煩老先生做主,不但王爺知情,且連下官輩亦感激不儘。”
寶釵出了金釧家,複又出來,見到薛蟠還在外頭,因而問薛蟠是不是也要去見王夫人,薛蟠搖點頭,“我就不去了,免得她問起來,我如安在這裡頭,我倒是一時半會不美意義說是了。mm你就說她出錯是了。”
王夫人感激的望著寶釵,“我的兒,到底還是你慎重一些,剛纔還是你說隻怕不見得會出事兒,公然承了你的吉言,可見這遇事不慌,還是要看你的。所幸也冇甚麼大事兒,如果有事兒,真的是金釧兒跳井死了,”王夫人抱怨的看了寶玉一眼,“瞧著這今後如何清算!”
薛蟠對著身後的晴雯叮嚀道,“你去園子裡頭奉告大師夥一聲,不過是不謹慎顛仆罷了,並不是甚麼偷喝,叫地下的人都重視些個,如果胡說被太太曉得了,隻怕是到時候要吃板子的。”
“那你但是要說好的。”
本來寶玉會過雨村返來,聞聲金釧兒害羞他殺,心中早已五內摧傷,出去又被王夫人數說經驗了一番,也無可回說。瞥見寶釵出去,方得便走出,茫然不知何往,背動手,低著頭,一麵感慨,一麵漸漸的信步走至廳上。剛轉過屏門,不想劈麵來了一人正往裡走,可巧撞了個滿懷。隻聽那人喝一聲:“站住!”寶玉唬了一跳,昂首看時,不是彆人,倒是他父親。早不覺倒抽了一口冷氣,隻得垂手一旁站著。
賈政道:“好端端的,你低頭沮喪做甚麼?方纔雨村來了要見你,那半天賦出來!既出來了,全無一點慷慨揮灑的辭吐,還是委委瑣瑣的。我看你臉上一團私慾愁悶氣色!這會子又噯聲感喟,你那些還不敷、還不安閒?無端如許,是甚麼原故?”寶玉平日固然吵嘴聰明,此時一心卻為金釧兒感慨;現在見他父親說這些話,究竟未曾聽明白了,隻是怔怔的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