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蟬子曉得好戲上演,攙起道:“老院師有何話說?”

天光尚早,隻見那前麵有兩個小童,攙著一個老衲出來。看他怎生打扮,頭上戴一頂毗盧方帽,貓睛石的寶頂光輝;身上穿一領錦絨褊衫,翡翠毛的金邊晃亮。一對僧鞋攢八寶,一根拄杖嵌雲星。滿麵皺痕,好似驪山老母;一雙昏眼,卻如東海龍君。口不關風因齒落,腰駝背屈為筋攣。

老衲道:“也有萬裡之遙了。我**虛度平生,廟門也未曾出去,誠所謂坐井觀天,樗朽之輩。”

眾僧道:“師祖來了。”

孫悟空在旁道:“師父,我前曰在承擔裡,曾見那領法衣,不是件寶貝?拿與他看看如何?”

金蟬子也將法衣瞧了一遍,皆是凡物,不由得猜到了幾成觀世音菩薩的心機,把孫悟空扯住,悄悄的道:“門徒,莫要與人鬥富。你我是單身在外,隻恐有錯。”

孫悟空道;“不敢說。”

眾僧道:“好冇端莊!你要穿他的,有何難處?我們明曰留他住一曰,你就穿他一曰,留他住十曰,你就穿他十曰便罷了。何必這般痛哭?”

那老衲也是滑頭之輩,道:“爺爺的寶貝,已是亮光,再點了燈,一發晃眼,莫想看得細心。”

小和尚道:“公公年紀高大,發過了他的法衣,放在你麵前,你隻消解開看便罷了,何必痛哭?”

孫悟空瞧這老衲不過一介凡人,渾然不放在心上,笑道:“怕他怎的?等我包起來,教他拿了去看。但有疏虞,儘是老孫管整。”

院主道:“老爺才說法衣是件寶貝,言實好笑。若說法衣,似我等輩者,不止二三十件;若論我師祖,在此處做了二百五六十年和尚,足有七八百件!”叫:“拿出來看看。”

金蟬子微微一笑,教一側的小和尚道:“掌上燈來,讓你再看。”

金蟬子瞅了他一眼道:“謹言!莫要不識凹凸衝撞人。”

小和尚道:“師公差了。唐僧乃是離鄉背井的一個行腳僧。你這等年高,享用也夠了,倒要像他做行腳僧,何也?”

老衲道:“我哭無緣,看不得唐僧寶貝!”

金蟬子躺下以後,元神出竅,離了禪堂,徑直往方丈室來。

那老衲人,也是他一時矯飾,便叫道人開庫房,梵衲抬櫃子,就抬出十二櫃,放在天井中,開了鎖,兩邊設下衣架,四圍牽了繩索,將法衣一件件抖開掛起,請金蟬子旁觀。

金蟬子道:“出長安鴻溝,有五千餘裡,過兩界山,收了一個小徒,一起來,行過西番哈密國,經兩個月,又有五六千裡,纔到了貴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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