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轎時偶爾回望，卻見三姨娘一手撩著簾子，就站在門檻裡望著她，同清蕙極其類似的臉盤上掛了一絲淺笑――兩人固然在一塊住，但清蕙回自雨堂，三姨娘竟彷彿另有些不捨。
“五姨娘這小我，”蕙娘卻開了口，她漸漸地轉過身來，唇邊竟彷彿掛上了笑，調子還是那樣輕巧矜貴。“真、有、意、思。”
窗外不知甚麼時候，已經下起了點點滴滴的細雪，比起暖和如春的自雨堂，外頭彷彿是另一個天下。這潔白的雪花落在泥地上，很快就化得一乾二淨，蕙娘隔著窗子，入迷地凝睇著這一幕，她的臉透過晶瑩的玻璃窗來看，就像是一張畫，美得竟有些非人的凜冽與淒清。
綠鬆心頭一緊――看來這一次，太和塢是真正震驚了十三女人的逆鱗。<
四老爺、四太太當時不眠不休趕到下流不竭救人，本來還希冀能救上一兩個族人，卻等來了這麼一句話，四太太當時一聽就暈疇昔了，醒來的時候，肚子裡的孩子就冇保住……當時缺醫少藥的，鬨了一場大病，等回京了找太醫一扶脈：這一輩子，要生養是難了。
四爺當時立即找人，把她從河裡給勾上了岸，細問之下，當時災女迷含混糊的，哪顧得了那麼多，立即就說了實話：焦家當時恰是開席時候，百口人都在場院裡，陣勢低窪，大水捲進鎮子裡時沖毀了焦家牌坊，堵住了獨一的出口，連著去吃喜酒的左鄰右舍一個都冇有跑掉……
蕙娘現在擔憂的還真不是這個，這個她擔憂了也冇用，她一邊對付著生母，一邊就披衣出了迴廊。
三姨娘也是一語帶過，“歸正就是那樣，換個處所過日子罷了。出去玩了幾次，看了看風景，天氣一冷，我們也就縮起來了。獨一比城裡強的，就是不必在太太跟前立端方。”
有幾個主子在前頭插手，三姨娘冇能管著多少清蕙的教誨，從小到大，她隻誇大了一件事，那就是知恩圖報。
姨娘們不消服侍太太晚餐，現在已經都吃過飯了。四姨娘那一側裡模糊也能聽到文娘說話的聲氣――吃過飯，蕙娘還陪母親說了幾句閒話，文娘要比她早到一步。三姨娘也冇做晚課，而是歪在炕上等蕙娘出去發言。
蕙娘沉默半晌，艱苦地憋出了兩個字，“還成。”也就不說甚麼了。
不過，很多事情，也還是隻要親母女之間，才說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