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的月兒同北方比,不但又圓又大,並且還要更黃,透過一扇半開的窗戶,這黃澄澄的月光直射到權仲白腳下,倒更加顯得他神采清矍,此人不但風騷秀逸,周身像是盈了一泓遠自魏晉而來的水墨,並且氣質高潔,縱使布衣粗服,也有凜然於世人之上的貴公子姿勢。在月中如此一站,立即就使李紉秋內心鼓起了一股說不出的滋味,酸苦中也帶了一絲欣喜:畢竟,這位朝野間馳名的魏晉公子,即便用再刻薄的目光去評判,也總還是配得上那株相府名花的。

世子夫人辦事,也一貫是很讓人放心的。權仲白笑了,“那就先多謝過。”

他歎了口氣,“我明天必然上船,成嗎?”

幾家乾係錯綜龐大,提及來都是親戚,年紀又都還算附近,相處起來也就冇那麼拘束了。權仲白見他們伉儷和樂、一室和諧,也感覺歡暢,他並不先提起來意,而是給兩位少奶奶都把過脈了,一一道,“身子都還算安康,承平方如常吃,廣州這裡氛圍清爽,垂垂就越來越好了。”

他謹慎地擺佈一望:即便在這鬨市當中,他也還是說得很含混。“打從主母起,老爺、大少爺、二少爺,就冇一個是身康體健的,離不得人呢!您這都走了快一年了,這會再不歸去,到時候衙門裡把您硬給請歸去,您又要鬨脾氣了……”

桂皮暗歎口氣,他不敢再介麵了。見主子正要撥馬歸去,他也忙撥轉了馬頭――也是依依不捨地瞥了此人來人往,熱烈得有些古怪的客運船埠一眼。就是這一眼,他住了馬,“少爺,我瞧著那有個老客要不好了。”

第一眼如此,再第二眼,他的眉頭擰起來了。

遇著這類事,為醫者天然不能袖手,權仲白衝桂皮一點頭,桂皮便跳上馬去,分開敏捷集合而來的人群往前擠到了岸邊。幸虧這裡船埠,會水性的人也多,此人穿戴且又繁華,早有些妄圖賞錢的伕役下了水。未有多時,他已經**地伏在權仲白跟前,由桂皮頂著他的肚子,讓他吐水。一頭另有一個小廝,又要安設伕役卸行李,又焦急自家少爺,來回團團亂轉,急得抓耳撓腮、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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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跟從權仲白行走大江南北,從未被這個古怪孤介的青年神醫拋棄,天然有過人之處。張管事鼓著唇皮吃力嘮叨了一早晨,也冇有這一句話來得管用。權仲白的神采頓時有幾分溫和,他歎了口氣,“說得也是,客歲焦急出來,就冇去墳上拜祭。本年再不歸去,誰還想獲得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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