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目下桓溫的處境卻不適合過分於人前招搖,以免被提早捲入各種凶惡旋渦。他此前從亂庾翼,及後又幫手撤除王愆期,天子自建平園歸苑時,庾氏兄弟投火而死,帶來的曆陽兵卒天然也就分崩離析。
桓雲聽到這話,便又倉促行出,桓溫則攤開紙筆,臨案疾書。
幾兄弟俱都叮嚀一番以後,桓溫才又配上宿衛將領的一應符印,臨行前又望著幾位兄弟正色道:“即便今次我將無歸,你們也不必是以抱恨。梁公無負於我,反是我孤負舊情,來日縱有多麼懲戒,俱是自取,與人無尤!”
建康城南東長乾,在新都打算中共占有三坊之地。在建康城三十幾座坊區中,這三坊既不像長乾裡那樣充滿著各種下裡巴人、過分的鼓譟,也不像烏衣坊、青石坊等幾座坊區權貴雲集,人莫能進。
隻是桓溫在回過神來以後,神采還是寡淡,擺手道:“你且先將幼弟召來,此中我自有定計,不必你再勞心。”
“我母久生落拓之家,少於卑庶寒暄,你長持此態,又哪能得她歡心。”
這一座宅邸得來,還是暮年桓溫之父桓彝壯烈就義,過後得配哀榮加以追贈,如此才遺澤子息,得以如此安居之地。
在那樣混亂的場麵中,也無人存眷桓溫的去處。但是偌大世道,他也底子無處可逃,因而便在這動亂的餘波中閉幕部曲,償還甲械,自退家門而守。
另有堂上老母,本來暮年因於喪偶而積鬱成疾,近年來跟著桓溫在時勢中的儘力使得家業漸有轉機,是以眼下身材還算安康。
看到這娘子衫裙俱是泥漿,桓溫也忍不住感喟一聲,事到現在,他與這娘子不過隻存舊情罷了。早前母親因為其人曾持賤業便多有討厭,厥後桓溫久不熱中婚配,母親便又感覺是這娘子由中勾引,便更加冷眼,久而久之,身畔也漸有佳姝,昔日濃情便也淡了下來。
再加上暮年家業貧寒,桓溫為了給母親治病乃至將這幼弟典賣於人,厥後才得贖回,是以心內自有一份慚愧與垂憐。
說話間,桓溫又望向幼弟桓衝,神態間便帶上了幾分不捨。他兄弟幾人,可謂各出缺點,桓雲性吃緊躁,冇有雅懷度量,桓豁幼來缺學,不通文義,桓秘則傲慢輕浮、乏甚城府,唯有這個幼弟桓衝沉寂知禮,且敏感聰明,向來最得桓溫愛好。
“你且歸室稍作清算,過後我再來看你。”
終究……還是來了!
遐想當年初會時,君是布衣我亦微,現在君名震寰宇,戔戔卻成待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