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嶠這一覺睡得倒不長,僅僅不到一個時候便翻身驚醒,看到一向垂首在側的溫放之,他臉上又是閃過幾絲欣喜,表示溫放之坐到榻前來,沉聲道:“這麼說,梁公是籌算讓你領受遼地事件?”
政治人物溫情難存,他也不成能為了相互乾係的和諧而一向做皇太後所希冀的那種虔誠臣子,將私交代入政治上的衡量博弈本就是一種極度老練的作法。
他自以為算儘統統,固然冇有躍下台前,但各方所作所為俱都在他謀算當中,跟著庾氏強勢突入,都內已經很難再保持兩方相持不下的僵局,必有一番動亂紛爭。
為了製止慕容恪在都中獨處無聊,溫放之回家的時候,也趁便聘請了慕容恪同業。慕容恪一樣對江東時流人物多有獵奇,特彆還是溫嶠這類南北俱偶然譽的高賢,是以趕緊命人備下厚禮,跟從溫放之一起歸家。
目睹老父此態,溫放之心內已是悲慼大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膝行而入,口中則哽咽道:“兒子實在不孝,明知老父病臥家中,卻還要滯留江北,久不歸奉……”
說著他便抬手籌算拍向溫放以後腦,隻是力量畢竟有些不濟,手到半途已經有些艱钜。溫放之見狀,忙不迭躬身將頭湊上去,但是那有力的巴掌卻並未準期而來。
不過溫嶠固然興趣不小,但畢竟精力有限,就這麼聽了一會兒,很快便閉眼假寐,收回了均勻的鼾聲。溫放之不乏歉意的對慕容恪笑了笑,然後便讓兄弟溫式之將慕容恪安設在府中,本身則恭侍於老父榻前,斯須不敢離身。
溫嶠聽到這話,便捂著嘴咳嗽起來,另一側奉養的次子溫式之上前謹慎翼翼給老父順背。待到一口濃痰吐入唾壺,溫嶠呼吸聲才變得輕鬆起來,指著倉促上前的溫放之笑罵道:“小子是在調侃你父老邁無用?我自舊功時望可恃,擺佈親舊相擁,留你這劣子膝下何用……”
溫放之連連點頭,隻是也很有欲言又止姿勢,半晌後才感喟道:“梁公為社稷極力,諸多苦心保持、奮力進取,但是卻仍不能得於公允對待……我、我是擔憂來日大江南北必有對衝,我家老父在堂,幼弟稚嫩,也無太多親朋護持,我、我想先留在家裡,待到風波漸定,再北上繼力任事……”
溫嶠當真聆聽著,不時微作點頭,對於兒子已經不乏主意打算也都儘是欣喜:“你能明見本身是非,可見過往曆練也非虛度。沈維周是一個可貴的賢明之選,又肯予你庇護教誨,你跟在他身後做事,我是放心的。隻是你也要深記勿以家聲舊眷而有自大之想,將來南北權勢傾轉,時勢必有板蕩。你如果自主不能,隻能恃於家蔭,舊情再深總有消磨至儘的時候,屆時又該如何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