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春南城一座雅靜宅院中,謝尚與袁耽相對而坐,相互心內各存幾分唏噓。
兩人見麵以後,除了一開端幾句不乏難堪的生硬酬酢後,便是相對默飲。相互都為此世第一流的聰明人,哪怕不作深談,單憑神態舉止也能揣摩出對方情意。不情之請,一旦講出來便會令得相互更加冷淡難堪。
謝尚本是放達之人,不免也受袁耽影響,在席上拍案應和,興之所至,取來樂器與袁耽合鳴一曲。
上一次的見麵,還是在數年前袁耽將要南下到差之際。當時的袁耽要比現在意氣風發很多,深受時任太保的王導喜愛信重,並且將要作為製衡吳人的前鋒南下會稽到差。而謝尚則有幾分落魄,由處所召回台中,而後便遭到冷待閒置,一向鬱鬱而不得誌。
宿醉以後,袁耽腦筋還是昏沉,言語也少束縛:“鄉情、舊誼、親眷,俱都因其間而冷淡,仁祖撫心自問,這豈是大德賢者所為?”
袁耽聽到謝尚的答覆,也是沉默很久,而後便叮嚀本身的隨員籌辦車駕。一向到了登車分開的時候,他才又望向謝尚道:“我家中也有幾個幼進,不知此處可否托善?”
現在江東局勢分歧以往,空具家世卻無勢位共同,隻會日漸的式微。但若身在勢位,即便家世不高,也會大受推許,吳興沈氏就是一個很較著的例子,其家竄起不過十數年內,但卻憑其累創殊功大勳,便獲得餘者流派數代乃至十數代所積累相稱乃至超越的名譽。
謝尚眼望著病容深重乃至有些脫形的袁耽,心內也是充滿了感慨。他現在主管都督府下一應對外歡迎事件,天然也早知這位妻兄兼故交的到來,此前一向冇有主動相邀,一者的確是事件繁多,籌措籌辦八公山的集會,二者也實在不知該以何種態度來麵對袁耽。
半夜時分,謝尚正在伏案疾書,卻聽到身後異響,轉頭望去,隻見袁耽已經扶榻而起,兩眼樸重勾勾望著他,已有清淚垂下臉頰。
謝尚這會兒尚保持著幾分復甦,讓人端來提神的涼水並解酒的梅子湯,又見袁耽已是醉得不省人事,天然也不能馬上分開,因而便讓人回都督府乞假,同時取回一些不甚奧妙的籍冊函文,便留在這宅院中一邊陪著宿醉的袁耽,一邊伏案措置公事。
袁耽這會兒醉意已經湧上頭來,聽到這話隻是擺手言道惡聲可厭,同時也是不乏難過道:“故交已行遠,舊情難再複。本日相逢,惟求一醉,止於一醉。舊好經年,仁祖可否予我一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