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腔調並不算高,但是辛賓聽到這話後倒是驀地愣在當場,他冒秦肅之名投入石虎府上,當然也是做了一些籌辦,但這個題目實在太恍惚。就算他對秦肅其人鄉親故舊瞭如指掌,也不成能單憑描述就能一眼認出一個素未會麵之人是個甚麼身份!
祖約聽得很當真,間不時抬手扣問一些細節,而後垂首疾書。看得出他對辛賓態度比較馴良,大抵也是感慨處境。
“固有奢念,不敢強請。”
“劫餘之人,舊態不複……”
祖約正一臉感慨,俄然屋角傳來一聲輕咳,眸底不免閃過一絲暗淡並厭色,轉而又正色道:“既然本是舊人,那我也就不再俗對。本日邀見子重,是有一二南事相詢。子重你是黃權所薦入府?黃權其人,卻已喪命南土……唉,那你就詳細講一講,在你來時,淮中情勢已是如何?”
這一點征象便比較讓人玩味,固然現在石趙已經廣據中原中原,但實在其權勢底子還是襄國、鄴都為中間的河北地區,就連洛陽都是暮年與漢趙東西對抗的火線地帶,至於黃河以南的豫州以及青徐之地,歸化未久,遠未稱治。
辛賓聽到這話,這才完整放下心來,表情確是很不足悸,臉上惶恐倒也無需作偽,連連謙遜,待見祖約歸席以後才作張口欲言,幾番欲言又止,才終究出聲感喟道:“往年曾隨親長入鎮祭奠使君,遠觀威儀,銘記至今。隻恐身在夢中,使君現在確也、確也……”
這不免讓辛賓大感驚奇,此人能居於此訪問世人,可見應當頗得石虎看重,即便不是長史謀主,也該是參謀事件的處置之流。素以勇武殘暴著稱的胡人石虎,身邊竟然另有這類純粹的晉人謀士,倒也是一樁不小的不測。
“秦肅秦子重?家出淮地,那你認不熟諳我?”
祖約將那些記錄內容清算一下,叮嚀人收錄起來,而後才笑道:“殘夜將儘,打攪子重歇息,實在抱愧。但這也是王命有訓,不敢懶惰。不知子重可不足興,與我共飲一杯?”
這側殿木石築成,儉樸無華,獨一兩盞燈燭披收回稍顯暗淡的光芒,室內空間並不大,半邊空中上堆積著各種圖籍翰劄之類,有的堆放在箱子裡,有的散落在空中上。
這一點冇有甚麼可論,北地趙國情勢差異於江東,活潑在時勢中的本來就武人、胡人居多。而中山王石虎現在又是羯胡中僅次於趙主石勒的高位者,不管權勢還是人望不作第三人想,其人府上多胡將出入,那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