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將李閎越眾而出叨教道,郗鑒聞言後便微微點頭,他固然眼下還在保持疏離姿勢,但對於江劈麵的景象也是分外存眷。
並且當年被從京口狼狽擯除到淮北廣陵,與郗鑒而言也是一樁難以放心的熱誠。他也知本身私行過江影響可大可小,特彆在前任中書虎視各方的環境下,更是一動不如一靜。因此也隻是放心留在廣陵,但願京口本身產活潑亂。
以時下樂府詩標準而言,沈哲子這首《行路難》天然難稱佳作,聲韻過於鏗鏘,豪情過於濃烈,不好入樂。
更加撼動那心胸的則是李閎詳細描述的江對岸老幼鹹集、共慶祓禊,以及萬人齊唱此詩的場麵。閉上眼略一思忖,郗鑒便能感遭到那場麵之弘大。而在這背後流暴露的意味,則就不免更加讓人沉思。京口行台尚未建立,公眾卻能不受兵事影響,這不免讓他沉思江劈麵是如何將最難安撫的民氣平複下來。
席中俄然響起一個老邁沙啞的歌頌聲,那是潁川荀邃。他是座中春秋最父老,人生大半光陰都在北地度過,迫於兵災舉族南遷,現在又迫於兵災往東逃,此時唱起這首《行路難》,已是忍不住涕淚橫流,追思往昔,腔調更給人以苦楚落寞之感,令聞者都掩麵慨氣,情意難表。
但實在他對此也無可何如,單單從他本身的督軍事加銜,就能夠看出時下淮北各方權勢的混亂,百人一部,千人一軍,各自都有鄉土所歸,短時候內實在難以擰分解一個團體。起初劉遐活著時,也隻能保持這類亂象竭力安撫均衡各方。郗鑒雖有舊譽,但能換來的也不過是一個大要客氣罷了。
過未幾久,全部江邊詠唱這一首《行路難》的腔調便是高文,初時還隻要庾條所安排的那些巡防兵丁唱詠。但一遍一遍響起,越來越多人插手到這慷慨激昂的詠唱中。男聲蒼茫渾厚,難稱聲韻之美,亦無禮樂之妙,乃至節拍都有整齊,但當萬千聲線彙成一道大水,亦足撼民氣魄,沿著大江伸展四方。
其實在郗鑒內心,始終存著一個動機,那就是過江重掌京口局麵。京口是淮北的大火線,如果不把握京口,那麼他在淮北不管運營起如何的局麵,都將是無根之木,一旦羯胡雄師澎湃而來火線又無覺得繼,再好的局麵朝夕之間都會被摧毀!
郗鑒聞言後搖了點頭:“不必勞師,我本身過江便可。”
“卑賤涉江去看一看。”
但是接下來的事情竄改太快,快到郗鑒都來不及做出反應,繼而便呈現了麵前的局麵。本來行檯安設在京口,郗鑒也是樂見其成,畢竟相對於其他各方,廣陵與京口一水之隔,他是占有了絕對的天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