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諸位都是如此設法?”
“起初幼年浮滑,擅作此事,與寒庶同流共處,已經備受族中長輩言咎。趁此時節,各自散去,也是兩下得便。”
聽到這話,沈哲子神采也沉下來:“培塿無鬆柏,薰蕕分歧器。鄉倫之亂若由我輩而始,寧死而無生!南麵而去,步步血漿,若此言有虛,六合共厭!”
隱爵體係固然有危急,但還並未完整垮掉,他們都是得利之人,深知此中利潤之大。現在麵對郗鑒的壓迫,卻連抵當都不抵當便要低頭認輸,將隱爵之利棄如敝屣。這反應實在是耐人尋味,必定是在郗鑒那邊獲得甚麼難於回絕的承諾,纔會有此態度。
“是啊,畢竟南北有彆。”
座中一人起家道:“事到現在,我也不瞞世兄。實在座中諸位,不乏有人想留下來,與世兄共渡難關。但是,起初郗條約見各家,言道願為眾家發聲,向台城建議使眾家南遷,並且表態願以京口之眾護送各家南下擇地安居。這是闔族大事,實非我等本身能決……”
“小舅存候心,各家不管心中有何想,本日之會應是不肯錯過的。”
“本來中間也知南下會與吳人爭鋒,鄉土失和,看來還是有幾分復甦。”
沈哲子笑語道:“京口雖非善處,但亦是北人雲集地點,安於此鄉善加耕耘,一定不能立家於此。南向吳中,所目皆他鄉風景,諸多爭端,豈得安居?郗公此議,不過是厭見各家,想要滌清京口罷了。”
“亡國而未失土,惶恐而保家廟。本日有言於此,吳中或無經國之賢,但毫不缺樂死匹夫!伏屍兩人則可,毫不共享鄉祭!”
聽到庾條這麼說,世人臉上便透暴露難堪之色:“郗公挾威而來,要大治京口,我等資友已被其錄於斷罪之冊,可否脫厄尚在兩可之間,豈敢再有非分之望。”
“維周,你感覺本日會有幾家能參加?”
心中固然有了明悟,但沈哲子並不急於發問,一向比及來的人到的差未幾了,才與人一同進了莊園。
公然,跟著太陽垂垂降低,便連續有來賓到達此處。這些此前歡聚一堂、共同發財的資友,此時看到庾條,都不免生出諸多感慨,回想過往誇姣光陰,言及郗鑒則不免要發幾句抱怨。畢竟是郗鑒的到來,毀掉了他們過往的誇姣。言及動情之處,更有幾人忍不住要鞠一把熱淚,更給人以生離死彆之感。
因為有了郗二郎臨陣脫逃之舉,加上庾條早認清楚這些僑門並不成倚重,因此對於本日集會並不抱甚麼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