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散以五種礦物質研磨調配,色彩越純,申明雜質越少,粉末越細,品格便越高。顛末一番篩取後,玉盤中粉末此中較大顆粒都被棄置,剩下更加纖細淡黃的粉末被錢鳳悄悄抖入近似坩堝的容器中,以一種近乎透明的汁液調和。
相互言談一番,乾係不再像此前那麼疏離。對於錢鳳的狡計多端,沈哲子也是很佩服,或許這類做事氣勢完善局勢的考量,但在詳細細節的措置上,倒是正得其宜。
錢鳳此時視野已經略顯迷離,臉上疤痕更是充血鮮紅猙獰,伸手接過酒爵,舉頭一飲而儘,跟著這酒水入腹,酒力蒸騰之下,神態更顯放達,一邊踱著步子,一邊大聲道:“不敷,不敷!再取酒來!”
沈哲子目不轉睛,眼看著錢鳳將散服下,少頃以後,皮膚便以肉眼可見的速率轉為紅潤起來。他知這是毒性發作下,毛細血管開端腫脹充血,看似紅潤有光芒,但遺禍甚大,常常會形成瘀血腫塊悠長不得消逝,轉為暗疽瘡腫,一旦腐敗,便有殘疾之患乃至性命之虞。
固然隔著麵巾,但由那緊閉的雙眼,沈哲子能設想到錢鳳糾結的神采。在當下哪怕極嗜飲之人,乍一喝到這鍋頭酒,感受隻怕都不甚好。
沈哲子坐觀錢鳳在烈酒和散力兩重刺激下,神情舉止更加怪誕癲狂,那腔調初時髦是豪放,而後轉為悵惘,到最後已是透出濃濃哀傷。略顯猙獰的臉上,淚痕交叉,腔調微小漸至不成聞。
俄然,錢鳳臉上覆有神采,後仰著身材撫掌大笑起來。過了好一會兒,笑聲才垂垂停止下來,再望向陶罐,神情已有分歧,彷彿看著人間最為貴重之物,對沈哲子讚歎道:“郎君所造真漿,實為人間從無之珍品!”
說著,他撩起衣襬揭示給沈哲子看,隻見衣服早被汗水打濕。純真鍋頭酒絕無能夠催汗至此,應是散借酒力,完整發散出來。
目睹這模樣,沈哲子也不知錢鳳是有感於懷,還是藥力培植,亦或烈酒刺激。他並無幫人發散的經曆,趕緊招來仆人,一起站在角落,看著錢鳳大袖飄飄疾行於室內,彷彿一個魂遊天外夢遊之人,不敢上前去乾與。
本來他是感覺這酒水奇則奇矣,但卻失於剛猛霸道,失了酒醇和綿長的神韻,算不上佳釀。但是聽到沈哲子將之與寒食散聯絡起來,頓感二者物理相得益彰,乃是絕配!
錢鳳微微一笑,端倪間似有愁緒,端起散劑先是輕啜兩次,旋即便一飲而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