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犬千代趕上時,信長早已將馬扔在堤下的草地上,怔怔地站在清澈見底的莊內川中,抬頭朝天。他曉得,信長常常如此強忍哀思,以免淚出。信長哀痛之時總喜好瞻仰長空,或者說,是鄙視蒼穹?
“嚴厲點!”奧山傳心神采冷峻地號令道,“現在練習刺殺。反擊練習放到前麵。刺殺五百個回合!開端!”
信長大為驚奇,兄弟三人竟然都不知父親為何他殺!他不由替師父感到哀思。當五郎右衛門看到桌上確有一封書牘,頓時麵色慘白。內裡鮮明寫著“諫書”二字。“胡塗透頂的父親,竟然要向這個鹵莽的新主進諫,豈不是火上澆油?這家怎能不垮台?”想到這裡,五郎右衛門的雙手不由狠惡地顫抖起來。
“是。鄙人想……不會有其他啟事。父親無時無刻不把主公的恩典銘記於心,亦從未出錯,未曾想……”
信長走出平局政秀的府邸,感喟連連,猛地揚起了馬鞭。前田犬千代緊緊跟在馬後。信長彷彿健忘了犬千代的存在,拍馬朝莊內川大堤方向疾走而去。
監物驚駭地向書案看去。
“我……是大將。”
不知何時,竹千代的祖母華陽院夫人,也即當今的源應尼已站在院中,悄悄地看著竹千代習武的身影。奧山傳心在屋簷下正襟端坐,紋絲不動。
肩膀被擊中的竹千代大呼一聲,後退了一步:“偷襲的傢夥!”
五郎右衛門飛跑過來。甚左也奔來。但是,監物不讓弟弟們碰父親的屍身,他害怕信長,嚴峻地喊道:“甚左!”
“在。”
“你們本日都不消去營私,可聞聲了?”
“你乾勁不敷!”遊勇大吼一聲。
“正因如此,以是不可。我說你不敷勁兒,是為了激你。”
“哈哈哈!”奧山傳心放聲笑道:“多麼窩囊的大將!真的大將,即便倒在了仇敵劍下,仍不能停止戰役。不然……”他走過來,將一隻手放到竹千代頭上,就在此時,他腦後俄然被擊中。本來竹千代從他腋下穿過,標緻地“反擊”了他。
“師父!”信長狂呼一聲,死命踢打河水,“這是信長呈給師父的水,喝吧!”濺起的河水如珍珠般四散開來,濕了信長的頭髮。他此時已變成一個率性的孩童,“喝吧!這河水,是我最後的供奉……喝吧!”他狂亂地擊打著河水,放聲痛哭,雙手在河水中猖獗攪動。“師父!織田信長總有一天會建一座寺廟來供奉您。在那之前,您就待在天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