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後已上天宮，糙話兒，便是講，死無對證了。
他不必。
竇沅不由打了個寒噤。
“皇後，你還似疇前一樣，溫溫婉婉，”天子說話的聲音也很溫、很緩，卻並不“柔”，固然無慍色，但總覺錯差了些甚麼，他道，“但朕已經不喜好了。朕夠膩煩，這很多年來，聽慣了溫聲軟語，每一小我，都似那樣怕著朕，但你們揹著朕，做著多少教朕怕的事兒……朕不究，並非是朕胡塗。你看著朕——現在是朕問你，你……當年桂宮之事，你有無摻雜？”
他的哀痛與難過，隻能藏在夜間，宣室殿寒燈冷蠟下，天子獨飲寒夜淒清。儘早臨朝，他又該是行動妥當、器宇不凡的王，丹陛下，跪著他的臣、他的仆。他隻能冷眼看著。
天家，就是如許冰冷而生分。
天子隻覺五雷轟頂，他原該推測的，便是如此。皇太後有太多的來由誅桂宮，趁天子遠行，撤除媚上惑主的女人，對一個深愛兒子的母親來講，太該當。
死無對證，憑誰都可翻弄。
當真無半點兒伉儷情分可言了，衛子夫隻覺冷，數十年前，賜她繁華繁華的天子，早已不是她熟諳的模樣。他們早生分啦。天家恩典，到底“恩”字為前，天子所賜的恩，斤兩都數算的好，一斤一兩，清腐敗明，不累半點“情”。
帝君忽地嘲笑，眉色翻揚，凝若冰霜：“好一個皇後！”因咄：“——賢惠至極啊！你將罪惡推的一乾二淨，全賴母後，現在母後已歸上天宮，朕如何找她對證？想來亦是如此，你方敢這般！皇後，你……太教朕絕望啦！”
最孤單是孤家寡人。
她低頭，不肯吭氣兒。
天子見老醫官麵有難色，便連道：“你不必有顧忌，朕既萬裡迢迢差人去尋當年故舊，便是狠下心子欲徹查，你儘管說實話，朕保你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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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子夫大驚！天子這話兒，瞎心子的人都能聽出，是撂向她的，並非與太醫令說。他在威脅她，……“殺人滅口”，天子竟用瞭如此嚴峻的四個字！多年伉儷情分，她在貳內心，原是如許的毒婦……
也正因為這“太該當”，纔會被彆有用心的人操縱。皇太後自以為做了最對的事，卻反敗下了最壞的行。
衛子夫緩緩開口，迴天子話：“稟陛下，當年之事……臣妾有錯。臣妾知錯！”她默聲有淚，持續道：“……當年桂宮事發，太後親賜遠瑾夫人白綾，不想遠瑾夫人是個烈性子，絞碎了白綾，自個兒沉了塘子。此事以後，臣妾與長樂宮不免心中生悔——遠瑾夫人雖做壞了事，但她畢竟承君恩，乃陛下親封，實該待陛下回宮，再行定奪。”她哽聲：“臣妾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