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長韞緩緩點頭,表示秋玉退下,本身徐行至榻前坐定。心中百轉千回不能言,滿腹苦衷皆化作唇角一絲不易發覺的澀然。
沈辛夷眸中滿溢柔情,慨歎道:“牧,州之官也。當日起名時,韞郎取這‘牧’字,不也是希冀子牧能為治民之官,造福一方嘛。待他日子牧有了功名,才更當此字。”
“早備下了,恐涼了,正在耳房爐子上溫著呢。”秋玉挑了簾籠,立在門檻外,並不進到屋裡。
沈辛夷聞言,一腔擔憂才稍稍落下,雙眸晶亮,柔聲笑道:“那明兒可得備起來了,免獲得時像落湯螃蟹似得,亂手亂腳的。”
沈辛夷正恍忽間,忽感覺榻前似有黑影閒逛。掙紮起了身子,便見邵長韞正坐在榻邊,神采鬱鬱,雙目微餳,昏黃不知歸處。
沈辛夷眸色鬱鬱,極其無法地嗔了邵長韞一眼,緩緩說道:“子牧自小從未離了我們身邊,此次隨駕伴龍,去了這般久,怎不讓民氣憂。”
謝永安因護駕倒黴,理應處斬。群臣長跪於金殿為謝永安討情,終究蕭帝念其謝氏一門忠烈,饒謝永安之極刑,將其削職革出,永不敘用。
沈辛夷抬手整了整微皺的衣角,幽幽輕歎一聲,擔憂道:“此次聖上離京避暑,算算這光陰,是不是有些久了。”
“隨駕伴龍,可不是大家皆能有的殊榮。”邵長韞見沈辛夷神采黯然,笑道:“本日宮裡傳了動靜來,讓駐京官員籌辦接駕事件。聖上已於三日前起駕歸京,算算日子,也不過半月,子牧便能歸家。”
當月,定國公邵文叔因舊疾複發,壽終究聖京。出殯當日,一架輕輪馬車趁著黑漆夜色,停駐於京郊皇覺寺的廟門以外。
邵長韞負手立於窗前,凝目於麵前如墨夜色,沉默深思很久,才伸手自懷中取了一封書子出來。那是方纔歸府之時,管事張靖暗裡塞於他的。
邵長韞繫了腰間束帶,回顧搭言道:“聽你一說,倒覺有些餓了,外間可有甚麼吃食?”
時襄國公謝嵩感戴天恩,撫膺慟哭,長跪於金闕之下。言“臣下教子無方,萬死難贖其罪。雖聖上顧懷舊情,未曾窮究謝永安瀆職之罪。但臣為股肱以奉主上,怎可有失。”遂將謝永安一脈自族譜除名,辭退族籍,身後不得葬入宗族祖墳。
秋玉蹲身施禮,輕聲說道:“夫人正歪在裡間榻上,爺但是要盥洗?”
此訓一出,謝永安一脈再無翻身之望。同年,謝嵩以本身年老老病為由,上書離任襄國公一爵,爵位由庶子謝永忠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