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且說邵長韞見淮王麵上得色儘顯,心底倒是憂愁重重。
這烏木代價連城,縱使淮王各式儉仆,算上他數年來的俸祿與宮內的打賞,也遠不及那烏木匣的一隻盒蓋要來的貴重些。
“月滿則虧,水滿則溢。”邵長韞這狀似不經意之舉,卻另有隱喻。他以水作比,舉止之間亦巧好暗含了這八字之言。
可究竟是誰,會如此但願握住淮王的把柄呢?是康王?還是……
至於趙文華究竟有何毒計,此係後文,臨時不表。
預知此中何事,且聽下回分化。
恰是因著這番原因,本日殿內所生諸事,統統儘在廉王的預感當中,他自是意態閒閒,含笑觀戲。可那邵長韞卻始終眉心高懸,不敢有涓滴鬆弛之意。他雖說於偶然之間勘破了廉王所設之局,可他意不在此,遂並不體貼而後各種。邵長韞心中所憂,實是另有它事。
淮王恭敬垂首,腔調奉承道:“這呈於父王麵前的物件,自是要件件邃密,萬不成有一點草率之處。這人間,也隻要這號稱‘靈木之尊’的烏木,才氣當得起父王這千古一帝的身份。”
他知淮王以如此貴重的烏木雕做呈匣的目標,也不過是為了在這賀禮一事上,打壓康王,強勝他一頭罷了。話雖如此,可淮王卻忘了,那烏木的貴重程度,遠不是他一介王爺之身所能等閒享有的。
淮王話音將落,便聽得身側忽有一聲驚呼淺淺傳來。
隻見那副卷軸之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百般壽字,其字形各彆,同卷高低,竟無一絲近似之處。一萬個“壽”字,便有一萬種寫法。其工程之浩大,遠不是凡人所能設想的。
邵長韞心中疑雲重重,一絲亮光從中驀地閃現。他漸漸將心中猜想一一理順,從中間揀擇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自那日長亭一聚,趙文華警言示之,邵長韞便深知她必不會等閒罷休。連日來,因著邵長韞多方防備,趙文華才未曾到手。而本日,便是她脫手的最後機會。狠絕如她,必不會等閒捨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遇。
現在,淮王這般不加諱飾之舉,無異於自尋死路。雖說目今他背後有王皇後替他清算各種殘局,可如有一日,當這棵背後大樹轟然傾圮之時,隻怕便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到當時,這條昔日罪名,無疑將淮王最後的一絲翻身之望,也儘數磨平殆儘。
“不過一個小小呈盒,便如此華貴,當真是奢糜華侈至極。”康王聞言,不由冷哼道。“不知三弟是否記得那楚人買櫝還珠的典故,可別隻一味地尋求這麵上的富麗,結束卻落得個喧賓奪主的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