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煜微蹙眉,嗓音兒普通,說不出有甚麽動聽,咳了聲又道:“你抬開端來。”
朱煜早就聽聞沈閣老新娶的妻嬌媚無雙,憾於鮮花深藏後宅難窺真容,得此機遇豈能放過,語氣很親熱:“聽聞你思夫心切,特請徐首輔來與朕討情,朕雖為天子,絕非鐵石心腸,更有憐香惜玉之心,遂應了你所求。”
“有甚麽使不得。”田薑輕聲道:“你現是沈閣老夫人,不求多淡定自如,但也需少露怯。”
翠梅哽著嗓子點頭,又走了數十步,忽吹過一絲冷風,田薑鬢髮撩動,她仰起頸子,瞥見一間牢裡,牆壁鑿了扇小窗,射進的青青幽幽光芒,如蒙了層氤氳煙霧四周彈散。
楊衍覷眼盯著那自始至終未抬首的丫環,俄然笑了笑。
田薑隔監朝裡望,火燭之下,兩三錦衣衛所持之棍,因整天泡於鹽水缸中濕重倍常,正掄起極力狠打,但見被打之人趴地不動,臀血流浪,碎肉橫飛,先另有聲,後沉默不言。
前時天子攜大理寺卿楊衍俄然拜訪,未曾多問旁的,隻道允了他夫人前來探監之請。
當時的舜鈺,柔弱肥大,慣常綰四平巾,著藍色鑲青邊圓領寬鬆袍子,清秀小儒生,另有些稚氣未脫的男孩兒。
趁攙扶翠梅上馬車的當兒,敏捷靠近叮囑一番,旋而她二人帶著侍衛,加快腳步穿過兩個鎮門石獅子,衙府門上懸一大匾,紅底鎏金書“北鎮撫司”四個大字,正門雖大開,卻不敢行,瞧著東角門有人駐守,欲要朝那邊走。
“莫哭了。”田薑拿帕子給翠梅拭淚,顫著聲道:“二爺最不喜看人墮淚!”
坐旁吃茶的刑曹起家去驗,道已杖斃,又來兩錦衣衛拿布褥覆,再用葦蓆裹起,箍緊草繩抬了出去。
翠梅抖索回話:“臣婦謝過皇上!”
忽馬車行駛漸緩,終穩止。
沈容隔著窗簾子稟報:“北鎮撫司已到,正門前有一頂明黃大轎,除錦衣衛圍簇,另有宮熟行持麈尾的公公。”
他卻得空再管這些。
還道是怎生的酥骨蝕魂美人兒.......原不過中等之姿罷了,於他的念想差之千裡。
沈澤棠心如明鏡,這類不敷掛齒的小事,何需天子親身跑來昭獄一趟。
又好氣又好笑,心中實在無趣,再懶得理睬,獨自朝明黃大轎去了。
又有兩個錦衣衛迎來,邊低低嘀咕邊朝翠梅高低打量,稍頃後,此中個擇了腰間掛的銅匙串,嘩啦啦一聲響,吱噶排闥聲,此中一人道:“進罷,最多待二刻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