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朝唐先生作揖問禮,唐冠甫前兩日授業時,出過幾道不簡也不易的算術題,被該生解得很有章法,心中有些好感,遂回禮低說:“劉學正脾氣剛硬,你謙善聽受,莫頂撞他就是。”
“敢奪我兵器。”劉海橋大吼,眼明手快抓住板子末端,你拉我拽,我踢你踩,刹時兩人影膠葛一團,喝罵不止。
“停止。”司業吳溥聽到風聲,領著監丞倉促而來,幾個監事忙上前將他二人剝離,但見得相互喘氣粗重,衣冠不整,哪還見常日那極剛正、極度嚴的文人模樣。
舜鈺謹慎翼翼道:“劉先生怒斥門生練字不專,要打板子懲罰,唐先買賣欲禁止,兩先生不知怎地就起吵嘴,話趕話兒動了武行.......!”
前朝重農抑商,商賈職位低下,被人所輕視,即至吾朝雖有所竄改,但在這些夙儒看法裡,還是不屑自貶身份,去那處為師的。
想想又道:“先生打了板兒,手心疼痛握不住筆,還如何再練字?不如罰門生多寫幾篇可好?”
劉海橋神情嚴厲,冇啥好語氣,拈髯訓道:“你聰慧聰明,很有些慧根,如果情願苦練運筆,誠懇以待,兩週本應有所改良纔是。你卻偷懶懶惰,把我教誨隻當耳邊風。”
吳溥厲聲叱責,讓監丞等幾領劉唐先去繩衍廳,他自個卻走至舜鈺跟前,邊打量邊問她源由何起。
“馮舜鈺!”學正劉海橋一聲吼,地動山搖,瞧他這精氣神兒,哪像已到知天命的年紀。
“先生莫氣,門生自當更極力就是。”舜鈺彎膝跪下,先開口認錯老是冇錯的。
唐冠甫眼冒紅霧,氣狠狠直朝劉海橋衝去,意在強搶桌上的竹木小板。
語畢,握起兩寸厚的竹木小板,隻等她伸手來挨罰。
“先生叫你。”王桂還覺得她冇聞聲,偷用筆柄戳戳她胳膊,滿臉不解低問:“你自個作妖,前書法寫得忒好,換甚麼字體哩?”
又道:“劉學正要以理服人,莫動輒就打板子,瞧門生們見你雖誠惶誠恐,未見是怕你,怕得是那竹板子一條!”
轉而嚅嚅認錯:“皆是門生惹得禍,願得先生懲罰。”
王桂蹬蹬蹬跑到檻邊,扒著門朝外望了會,諒司業等人已走遠,這纔回身看著被一眾監生圍簇的舜鈺,慎重其事地預言:“鳳九,你攤到大事了。”
她......也不想啊!
舜鈺知無路可退,隻得將手擱桌案上,掌心攤開,硬著頭皮,欲咬牙接受。
舜鈺早已自發移至門窗邊跪著,目瞠口呆看著此幕,兩個年過半百的博學大儒,此時青布大袍撕扯混亂,頭巾亦傾斜疏鬆,兀自打鬥正酣,無停止之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