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趕緊用帕子把淚擦拭潔淨,看得喜春進房,髮鬢微散,衣裳帶泥,心底莫名一蹬:“怎這副狼狽模樣?”
沈老夫人忍著氣道:“我們如許的王謝旺族,有一個削髮爲僧已是充足,豈容再來一個?你若一門心積德向佛,也不必去外頭,府裡慈雲庵自夢清道姑走後一向空關,派仆子清理潔淨,你可至那邊埋頭誦經,自是一樣的虔誠。”
看著沈老夫人溫馨歇下,待諸事穩妥,她纔回至棲桐院,想了想又命采蓉去把喜春找來,有事要問她。
沈五爺趕緊謝過,陪他去外廳吃茶,田薑看過方劑,各種藥材府裡倒是常備著,便交給陸嬤嬤去揀藥煎給沈老夫人吃。
喜春眉眼帶些焦灼,靠近悄悄道:“我去找夏嬋,瞧著五老爺同二夫人站在院裡閒話,不敢靠近躲在鬆牆處,想等他(她)們走再出來,卻聽到些話兒........不知當講不當講。”
何氏扭頭不看他:“林哥兒不必多言,我與白衣庵的首坐黃姑子說好,她也覺我很有佛緣,定了這月十五進庵,再無籌議的。”
沈五爺擁戴也在旁勸說,見何氏百話聽不進一句,歎口氣遂不再吭聲。
這日田薑正在房裡同沈荔做針黹,聽得廊上急倉促腳足響,采蓉出去稟報,是福善堂的丫頭來請夫人,大奶奶正在那邊鬨騰哩!
何氏還是不肯,好話歹話說儘,乾脆狠著性道:“母親就發善心放我去罷!我替大老爺守節至今,含辛茹苦將林哥兒拉撥成人,自發無愧於心!現府中遭此橫禍,我不過想保個命兒尋個去處度此殘生,母親莫非都不允麽!那遲早都是個死字,我不如現就死在您麵前算了。”說著就拿額頭要往牆壁撞,唬得沈慶林抱住她的腰不敢放手,幾個丫環也忙湊前拉扶相勸。
何氏不耐煩地擺手:“給你指條活路兒不肯,甘心在這等死隨便,就恐死也死不得受那份陽罪。”又道:“我也乏了,你退下罷。”
輕浮情麵似紙,遷徙世事如棋。今來舊往不堪悲,何顧浮名虛利?
喜春自顧道:“錦衣衛領數十人攜聖旨而來,沈府受二老爺連累,要滿門抄斬,後宅女眷皆發配教坊司,這可怎生是好!”
喜春聽得如耳邊起炸雷般,趕緊雙膝跪下哭道:“我在老太太跟前起過誓,生是沈府人,死亦沈府鬼,要一輩子服侍夫人和大少爺的。”
她朝喜春叮嚀:“你弄了帖兒請白衣庵的黃姑子來,想聽她宣經講道,你也為本身籌算一下,到底還冇和林哥兒行過正路,讓你娘在內裡尋戶好人家配了,我給你多添置些東西,不枉你我緣份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