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人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
“甚麽‘虞美人’?”田薑有些莫名其妙。
楊衍命他去拿碟子筷箸。
田薑心中發怵,倉猝起家至他跟前彎膝跪地,顫著聲問:“小的不知何罪之有?”
見田薑神采遊移,他似不經意道:“家母乃寧波人氏,府中多食此物,梅雨時泥螺,脂膏滿腹,隻需浸黃酒兩宿,便膏若水晶,滑溜脆嫩極合我意,此碟中糟的泥螺善於中秋後,勝在個頭飽實,肉質豐富,家父極愛,是以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我不喜的一定就不好。”
田薑豈會放過此等佳時,旋即捂著肚腹隻道難受,要去如廁。
楊衍沉沉發話:“你身為大理寺曆事監生,隨沈大人出京曆煉半年不足,他複歸,你卻脫逃,按吾朝法規亦或大理寺章程,皆當定罪,你宦途休矣。”
嬉春樓。
田薑拱手謝過複又坐了。
“味道拚集。”他嚐了嚐,彷彿分歧胃口,即放下筷箸。
待近前無人,他俄然將茶盞往桌上重重一扣,神態端肅,嘲笑道:“馮舜鈺你該當何罪!”
田薑這才挾起隻吃進嘴裡,實乃甘旨矣。
那管事不敢怠慢,答允著追跟而去。
田薑頓時心如明鏡,暗忖這廝用心敘些興趣話懈她心防,再嚴詞將她威脅利誘,究其目標竟是想禍害沈二爺呢。
火盆燃得正旺,窗邊擺兩把水磨楠木椅子,紅漆四仙桌上茶點俱全。
暗忖不知何時曾與她有過交集,以穩定應萬變成宜,遂不冷不熱的“嗯”一聲。
田薑很想說不要,她又不會娶個吳儂軟語的媳婦兒........
她思慮半晌,佯裝憂愁道:“楊大人仗義要替小的主持公道,委實感激難表,隻是小的早在數月前失了影象,何方人氏,姓甚名誰,家住那裡,親眷朋友一概不曉,甚或您所提沈大人,又是何方崇高,他作何關鍵小的也未得知。且心中忐忑,大人丁中的馮舜鈺,真就是小的麽,天下奇聞異事各種,邊幅彷彿者大有人在矣。”
把手裡捧的陶罐晃晃:“金家蜜斯特帶來給爺嚐鮮,是寧波特有的糟泥螺。”
楊衍把蜜餞含了,慢慢道:“南直隸說的話皆為吳語,卻分北音與南音,杭州城為前朝都城,方言多為北方官話,帶虛腔音,是以聽去板正,謂為北音;而姑蘇話為南音,帶捲舌,平仄聲韻,留尖團音,聽起非常軟糯,寧波話類南音,留濁聲微拖,且狀聲疊韻詞居多,你聽這家蜜斯說話‘熱溫溫茶搭老夫人倒一杯’、‘天亮起來有眼冷絲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