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舜鈺朗聲回話:“來時楊大人特地關照部屬,此批古器不管真偽皆按假貨稟呈聖上,不然這條命不保矣。”
馮雙林笑了笑:“輕霜凍死單根草,暴風難毀萬畝林,楊大人這番忠君愛國之心、排患解紛之略實在可敬。”
舜鈺等著他發兵問罪,卻半晌冇有動靜,斜眼睛睃他,正兀自闔目,輕捏著眉宇間的情感。
舜鈺接著道:“古器是賊人入周府中盜得,且聞是當年被滿門抄斬的田侍郎家傳之物,理應查抄入歸外務府纔是,怎會私藏於周府,如若聖上究查起來,涉案又豈止周太守一人,就必連當年田侍郎抄斬案也得重新審過,言臣已遞奏摺入內閣上諫徹查,如此定引朝堂再生波折。”
命人將古器呈來,內侍公公不敢怠慢,也就幾句話工夫,禦案上擺了滿當。
朱煜思慮會兒:“若禦案所呈古器為真品,朕不肯以假貨毀損,且要穩定臣心,楊卿可有何妙法?”
楊衍答道:“此案可先暫擱不審,待到削藩安定後,若諸臣勞苦功高,便是放其一馬又何所謂?”
舜鈺走上前核閱,一個玫瑰紫釉海棠式花盆、二對瑪瑙雙花耳光素杯,一尊錯金銀嵌鬆石回紋罍,一座青金石獸.......還雜了些亂七八糟旁的偽器於內,她不再看了,輒身複回原處抻腰站著。
舜鈺被拽得趔趔趄趄的,曉他是氣極廢弛了,識實務者為豪傑,緊隨其步不吭聲兒。
內心頓時甜美蜜地。
“馮寺正伶牙俐齒,非常聰慧透頂,今後可堪得大用!”朱煜笑了,馮雙林也笑了,楊衍嘲笑一聲。
錦衣衛暗稟夏萬春數次赴徐炳永府中夜筵,他們密談甚麽雖無從知之,但存蹊蹺,必有詭計。
朱煜朝他擺手,饒有興趣地問:“馮寺正此話怎講?”
“楊大人提點部屬,聖上甘願息事寧人,以此穩定臣心,最適合之法,便是臣指認古器為假貨,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臣雖人微言輕,卻稟性樸重不懂虛妄,幼時隨表叔賞鑒甚修覆上古明器,皆知一器附一魂,一魂為一報,是以始終懷揣畏敬之心謹慎相待,現在要臣耗費知己、信口雌黃,眼睜睜看它們悉數儘毀,實於心不忍,更況如此拆損陰德的,又何止臣一人呢,寧死也不能!”
徐炳永的狼子野心,貳心如明鏡。
朱煜端過公公遞來的參茶,漸漸飲儘,纔看向舜鈺:“楊卿及馮秉筆同謀之策,不曉馮司正可覺對勁?”
楊衍狠咳一嗓子,舜鈺驚回靈魂,趕緊拱手恭答:“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