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禾的母切身材已不甚好了,每日裡陸禾忙完瑣事總會與母親說會兒話,服侍洗漱與起居。宜陽本也想儘些孝道,可陸禾的母親骨子裡尊卑看法深重,與宜陽相處時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一來二去,宜陽也擔憂滋擾了她白叟家的歇息,便不再強求。
宜陽捏捏她的鼻尖:“你想住哪兒我便跟著你住在哪兒,不過……”宜陽神情稍有些落寞,“信都終得歸去一趟的,那兒我待了很多年,我也得歸去看看我父皇。”
淳祐十三年六月月朔,魯王唐穎慷即位,改年號為光熙。
葉秋娘伸出食指適時將她的話掩住,她搖點頭:“靈雀,你年紀尚小,人間人千萬,來來去去總會有一個相互中意的人。我無私了大半生,你本日再容我一次罷,讓我了無牽掛毫無拖欠的,下去尋她。”
懿慈輕笑著拍拍她的肩:“這有何懼?你既要與她廝守,青史的惡名與她一起擔了,世事向來公允,多給了你甚麼,便會從你這兒取歸去彆的,隻看你想不想與她同擔了。”
柔珂幾近轉不過神來,呆怔了半晌才貫穿懿慈話中之意,卻還是有幾分躊躇:“雖如此說,可阿玥大誌壯誌,勢需求在青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如果多了我,恐怕這一筆該是汙點了。”
“你與阿玥……”懿慈頓了頓聲音,“你與阿玥,是那種乾係是麼?”
葉秋孃的目光緩緩移向墓碑,臉上充滿了柔光:“當時,父皇將我許配給她,我內心對她傾慕已久,她從不與我同床,我也不甚在乎,隻感覺與她在一塊兒便是好的。直至某日,她喝醉了酒,我奉侍她洗漱換衣時,她將我的身子要了,我才曉得她原是紅妝兒郎。她這個聰明一世胡塗一時的傻子,在監獄裡仍自惦記取與我的承諾,將喜服縫製好了,與一封手劄一併送來。”
“母後……”
她的聲音垂垂低了,她的身材已不再有溫度,尾音剛落,她擱在吉布楚和唇瓣的食指無聲墜落。
懿慈抬手摸摸她的後頸,向她道:“人緣際會,你與阿玥經曆了這麼多磨難,若不是你悉心顧問,想必她一身的傷病也不會垂垂養好。人活半世,天子這麼一走,我內心反倒看開了很多,人生快事不過有二,一則身材安康地活著,一則與敬愛之人白頭到老。我唯有阿玥這麼一個孩子,自當盼她活得舒心歡愉,今後她的內心也再不會裝著那麼多恨意,回了信都,諸事結束,我仍自想每日誦經唸佛,你要好好陪著她守著她,令她不負眾望使國泰民安河清海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