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歡然來不及多想,也已冇法多想,麵前最後所見,是雲鬟惶恐欲死的神采,他此生從未想過崔雲鬟會有如此失態之時,但這一次,畢竟……倒是為了他……
趙黼也覺著不測:“是你?”
恍忽當中,麵前卻還是那人的臉,揮之不去:他從未見過那樣潔白的眸色,那樣清和澹泊的氣質,似春季籬邊的素菊,自此以後……即使再心機煩亂,百愁畢集,一想到她,便會感覺平和安好。
季歡然從進王府那一刻,竟未曾聞聲過一聲人語,隻要高樹上蟬鳴更加鼓譟,且陣容浩大,這類陣仗,隻在郊野野林裡才得聽聞,若不是曾見廊下有丫環身影顛末,還覺得是座無人空宅呢。
季歡然隻看一眼,心跳已亂,忙低了頭,拱手定神道:“拜見王爺。”
雲鬟的神采漸漸冷了下來,畢竟道:“王爺曉得,此事跟季少卿無關。”
彆人或許不知,季歡然倒是清楚記得,——當初趙黼在西北,為緝拿一員叛逃的叛軍,竟將涉嫌藏匿叛軍的番族三百餘人儘數斬殺,合族老弱婦孺,無一倖免。
季歡然略驚:“王爺這話……臣下豈敢私行見側妃娘娘?”
季歡然麵上禁不住微紅,不知是慍還是如何,隻得強道:“即使、即使真的有見外男,也一定是有甚麼……”
趙黼見無果,卻也在他料想當中,因又笑道:“你不說也不打緊……一一查來,總有成果。若實在查不出,隻一個個地把他們全殺了就是,就從他開端!”猛地抬手,袖子隨之一蕩,手指苗條筆挺,如劍指向季歡然。
趙黼掃向季歡然,卻不搭腔,徑直走到榻上坐了,不消叮嚀,丫頭已經奉茶上來,趙黼吃了一口,略潤了潤喉,便將杯子捏在指間打轉,垂眸望著裡頭淡色的茶湯隨之泛動。
隻是他又何嘗是發了甚麼詩雅之興,逼本身胡思亂想,不過是極力要忽視閣房傳出來的非常響動罷了。
趙黼見她露麵,便嘲笑道:“你肯說?倘若你肯說,我又何必把他叫來。”
趙黼見他現在竟還能笑得出來,那眼底的鋒利之色更加濃了,不由覆上前一步,幾近跟季歡然貼麵而立,他深看對方的雙眸:“本王的意義是……昨早晨,你可曾見過本王的側妃?”
現在,外頭蟬噪俄然停頓下來,室內更是彆樣沉寂。趙黼雙眸微微眯起,盯著季歡然,半晌,舉手將杯子放回桌上,站起家來。
不知過了多久,水晶簾微微搖擺,江夏王趙黼邁步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