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懷瑾蹙眉,心想他這又是做甚麼?下了馬,也跟著出來,不料過了大堂進了閣房,眼睛就被一道閃電般的光閃了一下,抬起手在麵前遮了一遮,恰瞧見一架六尺高,紫檀木鑲嵌的大穿衣鏡立在堂上,覷見掌櫃的手上扯著長長的一道金飾水紅綢幔子踩著凳子站在鏡子邊,一邊揉著眼睛裡被那鏡子閃出來的眼淚,一邊向鏡子邊走,瞧這水晶鏡子清楚得很,一照之下將人麵上毛孔也照了去,“這水晶鏡那裡來的?瞧著比行宮裡的穿衣鏡還要長上兩尺。”
延懷瑾心說皇後寵嬖的過分了,將來有她悔怨的時候,也想不到傅韶璋有甚麼端莊的事要做,抱著拳作揖後,辭了小李子,又向前走,冷不防地瞥見一隊錦衣衛向黎家方向走,內心唬了一跳,因黎家跟延家友情匪淺,因而不向行宮去,反倒走向黎家,半道上遇見黎竹生憂心忡忡地騎馬走來,瞥見他夙來溫潤得恰到好處的眸子裡冰冷一片,忙上去問:“那錦衣衛去你家做甚麼?”
隻瞧見那花籃裡牡丹、芍藥大如玉盤,薔薇、玫瑰帶著露水,茝蘭杜若翠綠欲滴,就連那平常得很的薄荷、艾葉枝葉也肥厚得很,一眼望去,就不像是沈故裡子裡疏於打理的花草,倒像是行宮裡經心養下來的;再瞧冇提籃子的懷裡也抱著錦盒,一縷縷的香氣從錦盒裡傳出,像是龍延香、麝香等香料。
小李子笑道:“皇後孃娘待四殿下,夙來是寧肯負天下人,也不負殿下一個。娘娘問了,曉得殿下是當真做事,就誇殿下曉得長進了,還說殿下要甚麼,儘管帶著人取給他就是。”
“……娘娘當真不管?”延懷瑾蹙眉,如果將來龍椅交到瞭如許的人手上,他們這些做臣子百姓的,可都要展轉難眠了——瞧那些宮娥提著花籃站著,可見皇後的放縱。
黎竹生淺笑道:“這還要找工夫?等你回了家,那畫就進了你書房了。”又拱手請延懷瑾跟著他向外去。
沈著難堪著,尹寺人倒是冇有顧忌地說:“四殿下送給四蜜斯的玫瑰露叫他們得了去還不敷?還如許眼熱地巴巴來盯著。”
傅韶璋笑道:“你這就冤枉我了,他們倒是會做香料,但做出來的不是香餅子,就是香粉……”話頭戛然止住,悟性極高地說:“說來,那玫瑰露,雖說是吃的東西,但也是玫瑰的精華地點,那香苦澀甜的味道,灑在人身上,也非常使得;隻可惜灑在身上冇多大會子,就冇了香味,倘若設法留住那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