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流退去時,焦灘上隻剩那柄斷劍,孤零零地插在沙中,彷彿在訴說著這場慘烈戰役的過往。阿樵緩緩拾起劍,發明劍柄齒輪紋路間卡著半片玉蟬蛹,蛹殼內傳來陸遺舟最後一聲笑,那笑聲彷彿穿越了時空,繚繞在他耳邊。
“他總說……我該乾清乾淨地活。”阿樵的指尖用力摳進沙礫,彷彿要將內心的痛苦都宣泄在這沙中。喉頭轉動著未出口的哭泣,三日前兄長決然躍入血池的背影,如同一道冇法消逝的烙印,深深烙在他眼底,比蜃樓燃燒時的火光更加灼人。他俄然非常悔恨本身握刀的手,這雙手曾在蘇錦孃的差遣下搏鬥千人,沾滿了無數鮮血,現在卻連嫡親的生命都冇法保護,滿心的自責與懊悔如潮流般將他淹冇。
就在這時,海霧深處傳來一陣沉悶的齒輪轉動聲,如同惡魔的低語,三人同時警悟地昂首。隻見巨輪虛影的桅杆上,溫九孃的白骨傘緩緩伸開,傘麵垂落的銀絲如同一根根鋒利的刺,刺入波浪當中,隨後竟勾起一具腐臭的船骸。船板的裂縫間,無數玉蟬蛹正猖獗地啃咬著甚麼,細心看去,那竟是一具被鐵鏈捆住的雙頭蜈蚣屍骨,甲殼上鮮明刻著“十載同舟”。
阿樵手中的柴刀俄然脫手,刀柄上的梵文亮如驕陽,光芒萬丈。刀刃穿透蘇錦娘虛影的頃刻,他彷彿看到了陸遺舟的笑——十歲那年兄長揹著他逃出屍堆,也是這般暖和的笑:“抓緊了,阿樵!”
“她要喂蛹……”小魚猛地站起家來,腕間的金印突然發燙,她神采驚駭地喊道,“那些蛹在吃蜈蚣傀的怨氣!”
三人敏捷行動,踏上那艘船骸。船骸的船麵在他們的踩踏下吱嘎作響,彷彿不堪重負,隨時都會斷裂。溫九娘站在桅杆頂端,腐臭的指尖悄悄撥弄著傘骨上的銀絲,聲音如同鬼怪般傳來:“樵郎,這把傘……還是你哥替我尋的南海沉木呢。”
沈墨瞳摸索著撿起《渤海奇衣錄》,指尖觸到新閃現的燙金小字:“梵骨生花日,殘蛹啼血時。”
腐木下暴露森森白骨,每具骸骨的心口皆插著斷劍殘片,場麵觸目驚心。沈墨瞳眼疾手快,銀絲纏住小魚的腰身,卻見白骨眼眶中的玉蟬蛹齊齊振翅,收回嬰兒哭泣般的尖嘯,那聲音在密閉的艙室內迴盪,讓人毛骨悚然。
跟著這一幕的呈現,巨輪虛影轟然崩塌,如同一座搖搖欲墜的城堡,玉蟬蛹化作血雨滂湃而下。沈墨瞳的左眼完整失明,麵前一片暗中,但她仰仗著靈敏的感知,精準地接住了墜落的阿樵。三人重重地跌在殘破的船麵上,身下的船板寸寸化作飛灰,彷彿統統都在這場狠惡的戰役中化為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