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青人淚水漣漣，抬手將鹿腿丟進坑裡，嘴裡哭罵道：“朱十三不講信義，說好待我弄來馬匹就教我回馬連射的絕技……”
敗軍逃回，軍府果毅登門抓捕，李光恨殺軍官，並幾十名破家軍戶逃入秦嶺，自此不複外出。
年青人名李葛，抓撓著身上的癢處嬉笑道：“阿耶信不過旁人還信不過我？我但是……”
此境山林廣袤，多有人跡罕至的深幽溝穀，或有途人誤入溝嶺，便迷不能出，或死於荒寒饑荒，或喪命於山林猛獸虎倀之下。
秦嶺地橫千裡，南北亦寬覆數百裡，中有險峰峻嶺連綿起伏，自為關中天府南麵樊籬。
“留住性命，總會變好的……”
“故衣社隻是捐麻入社，袍澤合作！”
因為顧慮家室，調集敗軍中鄉義幾十人叛逃返回關中，卻發明田業征為陵土，新遷授田遲遲不給，老婆貧困病死，幼兒固然就食百家又活幾年，但又適逢關中大荒，民不敷食，各自逃荒就食，小兒被遺家中，啃食半領蒲席，李光歸家以後，骸骨都無人收撿，牙關裡還死扣著一團蒲絲！
有籌劃飲食的婦人送來一竹筒雜菽乾飯，上麵擺著幾根菸熏防腐的乾肉條，李光大口咀嚼著乾飯，挑出幾根乾肉拋給兩個讒著臉上前賣好的頑童。
李葛又疾聲說道：“他們不貪人家財，不窮使性命，隻要捐麻幾兩，就贈新衣。”
李光聽到這話，身軀模糊一顫，他固然不識大字，但近似標語也是傳聞過的，此時從養子口中傳聞，腦海中又出現暮年袍澤托命、勇義赴邊的壯闊畫麵，但隨後又出現亡子滿口蒲絲的慘痛畫麵，神情轉為悲愴：“哈、同袍、同袍？我們隻是服麻的賤命，哪有章紫同袍的幸運啊……”
講到葷色話題，哀痛沖淡幾分。也實在是存亡見慣，已經很少再為這些事情傷懷，本日哀痛逝者，明天或許本身便躺在墳塚。
幸在論功薄賞，草草論成一婚，新婚未足一年，便又應征前去河源備戰，留下妻兒簡居鄉中。儀鳳年間，跟從大總管李敬玄反擊吐蕃，湟川大敗，幸運留下一條性命。
“阿耶真是機靈悍力……”
李光飽受世道培植的痛苦，卻不肯以暴淩人，仗勢武力將不幸施給更多人。那些盜匪首級不乏舊年袍澤，也曾聘請李光插手，但卻不肯收留他身邊一眾老弱，因而李光便對他們敬而遠之。
李光聞言後又是皺眉。
年青人們看似閒話的抱怨，李光也是憂在心中，趁著旁人忙於烹煮獵物，他將剛纔怒斥的年青人、也是他的養子叫到一邊去，皺眉道：“你誠懇交代，究竟有冇有跟西嶺盜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