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來鎮到底不比帝都繁華，但其間夜市也彆有一番興趣，我有些心不在焉地邊走邊看，俄然手臂一緊，被蘇昀往中間一拉，我踉蹌了兩步，看到有人從我身邊跑過，堪堪掠過我的手臂。
劉綾與蘇昀，乾係非常，非常難堪。一個是雋譽動八方的宗室翁主，一個是才名震天下的當朝一品，隻從名聲家世上看，端的是婚配非常，但恰好這美人翁主被拒了親，成為一輩子抹不去的汙點。劉綾從一開端對蘇昀便不如何給好神采，兩人隻是打了聲號召，便冇有再說過第二句話。夾在乾係龐大的三小我之間，曹仁廣三麵難堪，滿頭大汗，彷彿這時才感覺低調的我纔是最敬愛的那小我。
這叫我如何接話是好……
裴錚笑著說：“蘇禦史好通達的耳目。”
裴錚就著我的題目問：“蘇禦史何時來的？現在安在？”
裴錚翻開扇子，半掩著唇角似笑非笑道：“蘇禦史，京官未得令不得私行離京，你這番來得甚快。”
我接過了，撥弄著菜葉，冇有胃口。蘇昀一樣擺放著碗筷，未曾動過。
夜風垂垂有些涼了，雲蔽月，風燈搖。
我停下腳步轉頭看去，蘇昀亦換了身白衣，走到我跟前道：“裴學士要出門？不如一起？”
他應是倉促從帝都趕來，帝都距此不近，快馬加鞭亦須整整一夜方可達到。我看到向來一絲不苟的他，衣衫上竟然有了些許褶皺，眉宇間難掩倦色，看上去也是一夜未眠的模樣。
上元節的玉輪又大又圓，映亮了他含著笑意的雙眸，盈盈似秋水，清輝微蕩。
“信賴……”蘇昀喃喃低語，又反覆了一遍這兩個字，唇畔揚起一抹苦笑，澀然道，“微臣謝陛下信賴。”
他沉默著跟在我身後，我悄悄說道：“裴笙跟從陛下很多年，自忖還能懂幾分陛下的心機。陛下為人氣度狹小，最受不了的事情也隻要兩件，一是彆人待她好，一是彆人待她不好。以至心待她者，她亦以至心待之，如有民氣存操縱，欺瞞叛變……”我頓了頓，推開門，轉頭看他，輕聲反問，“蘇禦史覺得，那樣的人，又憑甚麼要求陛下的至心？”
熱騰騰的湯麪上漂著幾根青菜，幾粒餛飩，簡樸平淡。筷子彷彿不是很潔淨，蘇昀用熱水燙過，又擦潔淨了，才遞給我。
月上柳梢之時，恰是鵬來鎮夜市開市之時。我換了套長衫，做男人打扮從偏門出去，曹仁廣又在湊趣裴錚，劉綾作陪，我歸正被忽視慣了，想來去那裡他們也不會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