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伯父一聲長歎:“可惜那樣掙錢的好日子並未幾,一年隻要幾天。”伯父講了一個笑話:說的是父子兩個陝北人到關中趕麥場,看到一望無邊的麥田時驚呆了,父親對兒子說:這麼多的麥子三年都割不完,我們乾脆到廟裡睡覺去。父子倆睡了三天,起來一看,隻見麥子全數割完運走了,農夫們為了趕秋種,在割完麥子的田裡已經堆滿了農家肥,父親又對兒子說:“哎呀呀,我們幸虧冇有割麥子,你看,田裡熱死了多少人,起了多少墳堆!”
伯父的土窯洞裡有一盞老麻油燈,我記得向來冇有點亮過,做安排用。當時節固然麻油隻賣五千元錢一斤,但是伯父起早貪黑一天也掙不回一斤麻油錢。厥後有了火油,伯父買回了半斤火油,用墨水瓶做了一盞火油燈,也不常點,隻是偶爾用用。天剛麻麻黑,伯父便給我扒光衣服,哄我鑽進被窩裡,然後天上地下,給我講那些陳年舊事。
那誤把糞堆當墳堆的父子二人必定已經作古。當今的關中,XA市容擴大了十幾倍,一望無邊的麥田被一幢幢當代化修建逼迫得不斷地後退,坐上汽車走半天,才氣瞥見被分裂得七零八落的麥田。奇特的是,麥田越來越少,但是人們餐桌上的食品卻越來越豐富,當代科技使糧食產量數倍翻翻,那種各處餓殍的征象早已成為疇昔。
思路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冇法拘束;思路像一團亂麻,漫無邊沿;思路更像一杯酒,讓人眩暈、沉淪,另有那麼一點苦澀。